第19章 唯物主义战士的自在

李芳的喉结艰难地动了动,勉强吞咽了几口。

众人屏息凝视,时间仿佛凝固。

良久!

李芳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丝血色回到了他苍白的面庞,呼吸也渐渐平稳。

戴思恭长舒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看,有效果了。”

蒋用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慌忙检查李芳的脉象,那原本濒临消失的脉搏,竟有了微弱却稳定的跳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震惊之余还带着几分疑惑。

难道那小子真是天才不成?

须知,疟疾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很成熟的医疗方案。

预防的方法,有,早期治疗的方法,也有。

但是这么深重的时候的治疗方案,没有。

“微尘之说,果然有理。”戴思恭目光深邃,看着李芳逐渐好转的面色,心中逐渐下定了决心,“得再去找陛下一趟。”

这等学说,这样的一等学说!

能治疟疾,能治西域邪毒,谁知道还有多少潜力?

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

“等等,等等,快看,这是什么情况?”

有弟子高声呼喊——

李芳的面色竟是再次变得苍白!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戴思恭一愣,旋即面色很快僵硬起来,走上前去,把脉看了片刻,沉默了。

“病情……反复了?”

蒋用文惊道,“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焦躁地踱步,满头大汗,“病情居然反复了?”

“这不对……”

讲道理,病情反复其实是正常现象。

可是这么快的反复,不多见!

他很快贯通了思绪,指着戴思恭手中的药瓶惊呼一声:

“是这药的问题!”

戴思恭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看来这药物只能暂时抑制病情,却无法根治。微尘可能只是引发疟疾的一种因素,但并非唯一。”

“那可怎么办?”蒋用文急得团团转,看向戴思恭的目光满是求助。

戴思恭静立良久,却是说道:“或许,这陶罐中的药物只是引子。要彻底治愈,还需另寻他法。”

“只是这他法……”

却只听门外,一声高呼传来:

“我有一计!”

戴思恭终于是眼神中泛起些希望,转过身去,“赵小友,可算来了!”

“干甚去了?速来,这病人棘手得凶!”

看见了周围的人的打量眼神,他解释道:“刚才韩国公将爱孙送来的时候,我便已经派人去请赵小友了。”

“我自己没有把握,只好请”

周围的人,几乎都是一副见了鬼了的表情——

你戴思恭堂堂太医院大使,几乎是当今陛下最为信任的太医。

可你自己却说“没有把握”,居然还要相信一个年轻人?

有些人看赵青禄的眼神,几乎像是在看巫术师——

不然他怎么给戴思恭下的降头?

“赵小友,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赵青禄摇摇头,又拿出了等会儿要用到的神奇妙妙工具,说道:

“戴先生,不用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要用的东西。”

“直接用药便好,刚才那么久,便是我去制药坊了。”

戴思恭大喜过望,接过药瓶看了看,闻了闻,说道:“这次是……青蒿酒?”

“还是什么?”

这次的药不一样,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熟悉的材料。

“是类似青蒿酒的东西。”赵青禄点了点头,刚要上前,帮李芳把药服下。

却是只听身后,蒋用文说道:

“且慢!”

赵青禄一愣,转过身去,问道:“蒋兄有何事?”

到现在,他都有点……魔幻现实主义的感觉。

“曾经历史书上的人就站在你的面前,而你要一口一个兄兄兄的称呼……”

到底是有些别扭的。

蒋用文一把拦在赵青禄身前,眼中满是警惕:

“赵小友,这药从何而来?你可知这等药物来历不明,万一是那巫蛊之物,又或是江湖郎中的偏方,误治了人命,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刚才我们都试过你的第一味药了,不行!”

赵青禄轻笑一声,眉眼间透着几分戏谑:

“蒋兄这话说得可有趣了,莫非我这年轻人,就断然做不得这等大决策?”

蒋用文急了,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行医?”

“你是谁?”

“你又是谁?”赵青禄有些疑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蒋用文怒斥道:“我是太医院御医!这宫中岂能容得你随意胡来?”

赵青禄听罢哈哈大笑,将手中药瓶往桌上一放,清脆声中透着几分傲气:

“蒋使君,太医院御医又如何?你可知,我是生药库大使,依着大明官制,这生药库大使,品级可比你太医院御医高出一头!”

“我是当今陛下钦点的生药库大使,难道还做不得用药的主?”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蒋用文面色骤变,额上青筋暴起,却生生被堵住了口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蒋用文怒斥一声,“官大一级又如何?”

“人命关天!”

“这人若是被你治死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前边那药便是罢了,毕竟试过许多次,可这个药呢?”

戴思恭在一旁轻轻咳嗽一声,缓和道:“诸位莫要争执,先让赵小友试试这药,再做定论不迟。”

蒋用文急得直跺脚,却也明知此刻若再阻拦,只会落人口实。

他咬了咬牙,恨恨道:“若是治不好,我必……必……”

他很想要用一些比较刁钻,攻击性强大的词去攻击赵青禄。

但是他想了半天,发现他想不到。

赵青禄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好说好说,若是治不好,我便天打五雷轰,从此不再踏入宫室,出身以来所有文字皆成虚妄,所医病症全部加诸吾身。”

唯物主义战士就是这么自信。

说罢,他转身走到李芳床边,取出药瓶,将那青蒿酒状的药液缓缓喂入李芳口中。

众人屏息凝神,满室静得只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