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樱色晨曲——当春日吻过樱花之时

3月31，周一，6:30，天气晴朗。

车站电子屏的蓝光映照着少女翻动购物清单的指尖。

加藤惠低头确认手机备忘录里琴音阿姨发来的“问题儿童饲养指南”。

目光在“禁止连续食用三餐杯面”的条目上停留片刻，袖口随着抬起的手臂滑落，露出系着樱花手链的纤细手腕，这是某人去年送的礼物。

加藤惠将帆布包挎在肩头，走向车站自动门的感应区，玻璃幕墙映出少女身影，蛋糕裙摆随着步伐泛起涟漪。

晨雾中的购物中心像未上色的线稿，玻璃橱窗映出加藤惠素净的脸庞，发梢还带着晨间的湿气。

购物清单末尾，琴音阿姨特意标注着“拜托小惠看着那孩子别让他一直吃便利店便当啦。”

三月底清晨的风还带着樱吹雪的凉意，购物中心自动门“叮咚”的电子音惊醒了沉睡的【SAO】海报。

在同时身为交通网中心的这里，不论是电车，地下铁，公交车，出租车，要搭什么都找得到，从市内各处都能进入这里，从这里也能前往巿内各处。

突然亮起的巨幅海报画面里，巨大的浮空塔占据画面天空中心，在它的周围还有许多梦幻角色。

惠的目光在海报上停留片刻，接着转向生鲜区的方向。

晨光微熹的超市冷柜前，冷藏柜的荧光照亮她斟酌食材的侧脸。

指尖划过贴着【特选培根】标签的包装随后放入篮子里。

回想起夏因母亲的消息：“一夏昨晚又在帮英梨梨赶稿。小惠来帮阿姨照看他好不好？玄关密码还是樱花满开之日哦~”

加藤惠对两盒鸡蛋陷入沉思，指尖在普通鸡蛋与写着【土鸡蛋】的精品包装间游移，选择了后者。

经过面包区时，忽然想起去年那天，英梨梨蹲在玄关电子锁前用断掉的徽章撬锁，而夏因提着从便利店借来的工具箱跑来，口袋里掉出两个压扁的面包，不由拿了他喜欢的红豆面包。

少女踮起脚尖取下最后一盒北海道黄油，数着自动贩卖机的蓝光停在第七台。

冷藏柜的荧光映在她手指上，指尖在酸奶与豆奶之间稍作迟疑，最终拿了他喜欢的柠檬味气泡水。

身后自动门开合间漏进樱花季特有的气息，打着哈欠的收银员找零的硬币还带着寒意，气泡水在掌心凝出细小的水珠，加藤惠低头核对手机购物清单的模样，像在确认游戏副本的任务道具。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的街道上，加藤惠提着购物袋从车站旁购物中心走出来，驻足在开满早樱的坡道前。

四月将至

枝头垂落的樱枝却已迫不及待绽放出浅粉色的花簇，这让她想起某人家，庭院里那株总是比别处早开的八重樱。

庭院电子锁“滴”的轻响惊落枝头樱瓣，樱花花瓣落在加藤惠发顶。

玄关脚垫上沾着钴蓝色颜料渍，和夏因常用的“星空系列”色号不同。

这是某金发少女的专属色号，她曾扬言“只有大小姐的才华配得上皇家蓝。”

加藤惠驻足门口，电子锁面板上的划痕在晨光中格外清晰，这是金发猫咪试图用徽章开门时留下的爪痕。

金发少女气鼓鼓说“反正一夏会修好嘛”时的纪念品。

输入密码时，指尖轻轻拂过面板上刮痕，那断裂的徽章尖至今还留存在内部。

电子锁发出“滴”的轻响，解锁音在宁静的庭院格外清脆。

惠推开玄关门的动作比呼吸还轻，接着被客厅的景象钉在原地。

蜷缩在沙发上的夏因数位板歪在胸前，悬空的右手腕月牙疤痕在晨光中泛着淡红。

惠在原地观察“灾难现场”，先将玄关的鞋摆放整齐，接着换上自己的拖鞋，潜行进入“案发现场”，无声将购物袋放在暖炉桌上，之后满地画稿按“线稿-色稿-废稿”分类。

满地画稿中，一张泛黄的纸引起她注意。

《论娶魔法少女为妻可行性报告》。

小学六年级的夏因用水彩在封面画了穿婚纱的少女，新娘的脸被蓝色颜料涂成马赛克，却能看出是自己习惯的短发发型。

客厅传来规律的呼吸声，窗帘漏进一缕金线，正落在沙发蜷缩的懒猫身上。

卫衣兜帽歪斜遮住半张脸，右手还虚握着数位笔，压变形的刘海下露出熊猫眼影，显然又为那位大小姐赶稿到凌晨几点。

怀中的数位屏屏幕亮着未完成的魔法少女变身图，双马尾发梢被反复修改。

被放进空马克杯的手机还亮着霞之丘诗羽发来的99+未读消息。

惠将手机从马克杯里取出，目光在最后一条消息上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放在桌面压住画稿。

蹲在夏因面前，在收取足够的睡颜费后，从帆布包内拿出软膏，将软膏挤压在食指指腹轻轻揉开在黑眼圈上。

熟睡的人立刻发出像是猫咪舒服的哼声。

惠迅速低头整理帆布包，将软膏藏进帆布包夹层，这是早上路过药店时，从货架上“顺手”拿的。

暖炉桌上六个画着Q版小人的马克杯折射晨光，依旧保持着熟悉的摆放位置，只是属于夏因的那个杯底残留着可疑的褐色痕迹。

速溶咖啡与熬夜的证明。

自己的杯子装着手机，那个画着“友情万岁”的杯子被她悄悄移到自己边，就像国中时，自己总会把他的牛奶换成热可可。

加藤惠指腹擦过夏因杯口的褐色遗留物，陶瓷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某人此刻的睡相。

起身时，裙摆扫过被朝阳附上一层金边，箱盖上画有“赶稿敢死队”涂鸦的收纳箱。

惠动作轻柔仿佛在拿着什么易碎品般把颜料收纳箱挪到不会被踢翻的位置。

半开的箱盖下露出半截照片，国中的夏因穿着女仆装，被戴猫耳发卡的少女揪着耳朵。

加藤惠默默合上箱盖，捡起地上另一位画师赶稿习惯用的润唇膏放回原位。

小心抽走数位屏的瞬间，睡梦中的少年皱眉，像被抢走玩具的小孩子般发出含糊的鼻音。

加藤惠无声拿起放在暖炉桌上的购物袋走向厨房。

厨房料理台速食包装垃圾堆应有“恋爱节拍器”主题的巧克力棒的银色包装纸。

这是某人赶稿时自称的“灵感启动开关”。

堆成小山的速食包装袋上印有“绝赞！连续三年便利店畅销王！！！”

惠无声叹气，轻车熟路收拾完毕后开始准备早餐。

将新买的特选培根煎至焦糖色，玉子烧卷到第三层时，听见沙发方向传来含糊的梦呓：“惠的锅……比英梨梨的马克笔和学姐的原稿温柔…”

平底锅与瓷盘相碰的清脆声响中，惠的动作一滞，接着转而煎起夏因喜欢的玉子烧。

夏因在梦境边缘闻到温暖的气息。

那不是熬夜时冲泡的速溶咖啡和泡面的气味，而是混合着煎肉香味的进食信号。

当晨光彻底攀上脸上时，夏因梦见自己被驾驶着巨大马克笔怪兽的金发精灵追杀，天上飘着踩着小说原稿对着自己吐露H描述的黑长直黑魔法师。

就在绝望之时，身着牧师白袍的惠从天而降，用手中端着的“锅？”发出金光驱散了驾驶马克笔怪兽的金发精灵和黑魔法师。

夏因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恍惚间看到晨光为厨房里的人影勾勒出淡金色的轮廓。

迷茫眨动眼睛，仿佛在确认眼前系着樱花围裙的惠没有天使翅膀是不是幻觉。

“一夏，你醒啦？”

加藤惠围裙系带在背后扬起的弧度与飘落的樱瓣重合，她转身时，手中端着的玉子烧泛着诱人的色泽。

“早饭刚做好，还有点烫~~还可以多睡一会哦。”

少女的声音比平日更轻快些，走过沙发时顺手将滑落的“SAO”主题薄毯重新盖回夏因身上。

沐浴露的铃兰香掠过鼻尖瞬间，夏因意识到这不是梦境。

桌上多出的气泡水，洗衣机转动的响声，还有眼前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气味的早餐都在佐证这个事实。

手机震动的响声撕裂晨间的宁静。

夏因头顶睡翘的呆毛随着手忙脚乱找手机动作晃动，像极了马克杯上那个Q版小人。

“阿姨的电话哦。”

在夏因手忙脚乱时，加藤惠适时递上震动不止的手机。

来电显示让夏因的表情凝固。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张母子合照。

照片里，国中生的夏因穿着女仆装，被自己笑的灿烂的母亲搂着脖子比剪刀手。

视频通话接通时，母亲樱井琴音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小惠看到那孩子的女仆装照片了吗？他国中的时候……”

“阿姨，一夏在画新角色。”

惠挡住镜头，指尖划过夏因腕间的月牙疤痕，那是去年替人挡下滑落的庆典招牌时留下的。

“喂，妈，好久不见。”

惠指尖在夏因后腰轻掐，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背影，想起去年他替自己挡下招牌时，也是这样绷紧的脊背。

“是有段时间没见了，不过昨天我有打电话给你你没接。”

电话那头的轻叹让夏因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自己在赶稿时有将手机静音的习惯。

“说吧，又画到几点？”

夏因眼神不自觉瞥向数位屏屏幕上的插画界面。

“绝，绝对没有通宵！只是帮英梨梨......”

“所以才让小惠过去盯着你。”

母亲打断辩解的语调放柔，父亲举着包子在后面喊着：“儿子加油！”

“小惠可是今早六点左右就发消息问我你喜欢的早餐做法，现在应该...”

浴室方向处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加藤惠正端着衣篮走向二楼，阳光在她身上投下樱枝的碎影。

夏因的喉结动了动，那句“正在给我晾衣服”卡在喉咙里变成可疑的沉默。

加藤惠踮脚整理房间的壁橱，楼下电话那头传来樱井琴音穿透力十足的训话声。

指尖触到硬质文件夹，取出来时夹在其中的书签掉落，文件夹封面小时候夏因用彩色蜡笔画的封面还黏着干涸的胶水痕迹。

惠指尖抚过“魔法少女”蜡笔画，捡起掉落的书签又原样夹回文件夹

书签上写着：“惠的笑容比魔法更耀眼”。

整理衣物时，指尖抚过某件浅灰色居家服的袖口，那里沾着群青色颜料，是两周前自己安静坐在沙发当模特，夏因画“比英梨梨更浪漫的银河”时，得意忘形打翻调色盘溅上的。

加藤惠将衣服叠成方块，最上层放着皮卡丘内裤，将皮卡丘内裤叠成三角形，让鼠耳恰好对准收纳柜缝隙，这样开门时就能第一眼看到。

“那个……洗衣篮里的……“

夏因僵在门口，看着加藤惠面前那叠散发着柔顺剂清香的衣物面上大耗子耳尖发红。

“衣服已经叠好了。“

加藤惠目睹夏因瞬间从耳垂红到耳尖，晨光透过纱帘在他发梢跳跃。

这个总爱用“大小姐”称呼英梨梨却对自己直呼其名的男生，唯独在自己面前时会露出幼犬般湿漉漉的可怜眼神。

“幸…辛苦了…”

加藤惠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的手微微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关上衣柜门转身。

“可以吃早餐了哦。”

餐桌上，夏因舀起滑嫩的茶碗蒸，蒸蛋里藏着香菇与虾仁，狼吞虎咽的模样让加藤惠想起他们初识的雨天。

那时刚转来班级的夏因，肩膀滴着水却执意要把伞倾向她这边。

加藤惠的手机屏幕亮着复杂的地图标记，夏因凑近时看到“六天场购物中心”的立体模型正在旋转。

中世纪风格的拱廊下，密密麻麻的店铺图标像繁星铺满屏幕。

“六天场购物中心的攻略？”

夏因凑过来时，洗发水的薄荷香混着味噌气息拂过她耳际。

加藤惠不动声色将手机倾斜十五度，让屏幕光照亮他眼底新生的好奇。

《超详细购物中心攻略》杂志不小心滑落到夏因腿上，封面标题“首日攻略：如何避开人潮拿限定券”正好朝上。

“听说那里的文具店有樱花限定马克笔...”

加藤惠若无其事拿回掉落的杂志放在暖炉桌。

“从正门进去的话，这家可丽饼店有限定樱花口味。”

惠忽然感觉肩头一沉，夏因不知何时把下巴搁在自己肩上，温热的呼吸扫过颈侧。

“要不要今天先去商业街进行预演？毕竟直接去现场探索不是更有趣吗？”

加藤惠垂眸看向地图边缘自己悄悄圈出的服饰店。

橱窗模特身上那件淡樱色针织衫，应该很衬他手腕的月牙疤痕。

加藤惠低头端起麦茶抿了口，发丝遮住耳尖的樱红。

“可是某位插画师先生的黑眼圈，都快赶上游戏里的暗夜精灵族了哦？”

肩头的重量消失，夏因已经开始翻找外套。

“没关系，现在就去商业街实地考察吧。”

眼底还残留着熬夜的血丝却亮得惊人。

吃完早饭，整理完一切后，夏因跑去开门，加藤惠在玄关换好鞋起身时帆布包勾住了倒下的相框。

照片里小时候的夏因举着“娶魔法少女为妻申请书”，短发的自己正往他头上插花，在身后还有笑的合不拢嘴的琴音阿姨和自己母亲。

加藤惠动作轻柔将照片扶正，转身看见夏因在庭院门口，卫衣帽子被风吹得鼓起，惠的手指无意识抚过手链。

晨风卷着樱花掠过庭院，玄关电子锁的爪痕在阳光下闪烁，庭院大门闭合的提示音惊飞枝头的麻雀。

手机传来震动，惠收到了夏因母亲的消息：“小惠觉得4月12日的生日宴，女仆装主题怎么样？”

加藤惠望着前方少年的背影，指尖在对话框输入：“白色围裙可能更适合哦。”

一阵带樱花的风将客厅工作台上标注着“恋爱节拍器”线稿吹得哗啦作响。

被风卷走的画稿隐约可见金发少女的佩剑上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给永远在救场的骑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