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伤痕

村里的炊烟袅袅升起,稻浪翻滚的田野间传来孩童嬉戏的笑声。我蜷缩在村口谷仓的稻草堆深处,雪白的毛发沾满泥土和血迹,右后腿不自然地抽搐着。那些天真无邪的笑声对我来说比任何威胁都要可怕。

三天前,这群村里的孩子发现了我——一只纯白色野猫。起初他们只是好奇地追逐,用树枝拨弄我的尾巴。但当我受惊抓伤了一个男孩的手背后,游戏就变成了残酷的报复。

“抓住那只妖怪猫!“领头的胖男孩王虎喊道,“白毛猫会带来厄运!“

他们用石头和弹弓攻击我,我拼命逃窜。昨天,他们用麻绳绑住我的后腿,倒吊在村口的老槐树上。我的世界顿时天旋地转,血液全都涌向头部。

“看它挣扎的样子多可笑!“王虎用树枝抽打我的腹部,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发出凄厉的惨叫。其他孩子哄笑着加入这场“游戏“,有人用烧红的木棍靠近我的胡须,我闻到了毛发烧焦的气味。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农妇的声音打断了这场酷刑。孩子们一哄而散,我被遗弃在树上,直到绳子松动才摔下来。

我拖着受伤的身体向山上爬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夕阳西下时,我终于看到了半山腰那座古寺的轮廓。朱红色的院墙已经斑驳,但飞檐下的铜铃在晚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召唤我。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寺门前,前爪刚触到青石台阶就昏了过去。朦胧中,我闻到檀香的气息,感到一双温暖而粗糙的手轻轻托起我的身体。

“阿弥陀佛,可怜的小家伙。“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道。我勉强睁开眼,看到一张布满皱纹却慈祥如古松的脸。老和尚的眉毛已经雪白,垂到脸颊两侧,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如星辰。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我的伤势,枯瘦的手指避开所有伤口。“慧明,去取温水来。还有上次李大夫留下的金疮药。“一个小沙弥匆匆离去。

老和尚用温水浸湿布巾,轻轻擦拭我染血的毛发。水温恰到好处,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当布巾碰到我后腿的伤口时,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忍一忍,小家伙。“老和尚的声音带着神奇的安抚力量,“很快就好了。“

小沙弥取来药膏,老和尚亲自为我涂抹。药膏清凉,立刻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在一间简朴的禅房里,窗外是摇曳的竹影,屋内只有一床、一桌、一柜,桌上摆着笔墨和半卷佛经。

“师父,这猫通体雪白,竟无一根杂毛,怕是有灵性的。“小沙弥好奇地打量我。

老和尚捋着长须点头:“《金刚经》云'众生平等',它既来我寺,便是与佛有缘。你看它的眼睛,“他轻轻抬起我的头,“澄澈如秋水,内含智慧之光。“

我虚弱地“喵“了一声,老和尚竟像听懂了一般微笑:“你愿意留下吗?“

那一刻,我在这位素不相识的老者眼中看到了从未在人类那里得到过的尊重与慈悲。我努力抬起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老和尚的笑纹更深了:“好,从今往后,藏经阁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