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仙鹤灯台的九曲烛台上,凝结的烛泪如同凝固的琥珀血珠。
当第七粒火星在灯芯爆裂时,金笼铁栏的阴影骤然在凤鸣娇脸上扭曲成蛛网。
她试图蜷缩的动作牵动腕间七寸银链,细碎声响惊醒了蛰伏在青砖缝中的守宫蜥蜴,那暗绿鳞片掠过血色地砖的轨迹,竟与她纱袖下纵横交错的鞭痕形成镜像。
“萧督主连死人臼齿都要拿来炼器?“少女突然笑出声,鎏金簪尾刺入尚未结痂的鞭伤时,腕间银铃无风自响。
血珠顺着羊脂玉般的肌肤滚落,在青金石地砖上绽开曼陀罗纹路,某种混杂着龙涎香与腐尸气息的异香突然在密闭空间升腾。
玄色蟒纹袍角掠过血迹,萧寒舟半跪的姿势带着苍鹰俯冲的压迫感。
他握住少女淌血的手腕,指腹摩挲着腕骨处淡青血管:“娇娇可知,你的血在子时月光下会泛蓝光?“
说罢竟俯身舔舐她手背血迹,喉间发出餍足叹息。
暗红血渍沾染他唇角时,笼顶明珠突然映出十二道重影。
凤鸣娇猛地咬住他虎口,齿间铁锈味尚未漫开,男人袖中突然窜出七条银鳞小蛇。
这些生着人面的异种缠绕着少女乌发,将青丝扯成绷直的弓弦。
金笼应声震颤,笼顶东海明珠坠落刹那,凤鸣娇在珠面倒影中看见自己眼尾朱砂痣正在渗血——
那血珠竟化作活物,顺着明珠纹路爬行。
当第七颗明珠撞上膝头,异变陡生。
沾染血迹的珠面浮现金色图腾,与她背上胎记产生共鸣。
萧寒舟瞳孔骤缩,蟒纹广袖挥出时将少女杏色中衣撕成碎片。
蝴蝶骨间的朱砂痣化作流火,在雪肤上烧灼出完整的南疆地图,某种类似梵唱的低鸣自地底传来,震得笼中铁链簌簌作响。
“原来龙脉入口藏在凤家祠堂。“
萧寒舟的低笑震得胸腔发颤,指尖按着灼热图腾滑至腰窝,突然捻住她脊骨第三节突起,“难怪三皇子要把你炼成活体钥匙——“
话音未落,凤鸣娇反手将染血金簪扎进他肩胛。
鲜血喷溅明珠表面的刹那,整座诏狱响起万千冤魂嘶吼。
三十丈外的无间水牢爆开闸门,戴着青铜面具的霍惊云破水而出,玄铁链裹挟腥臭水草直取萧寒舟咽喉。
那些附着在铁链上的贝类,竟都生着人牙。
“霍叔叔?“凤鸣娇望着来人左耳的半月形伤疤,记忆如碎瓷扎进脑海。
十二年前雪夜,父亲副将捧着热汤喂她时,铠甲缝隙沾着可疑的血肉碎末。
那夜之后,玄甲军三十万铁骑再未踏出雁门关,边关流传起“血月食军“的怪谈。
萧寒舟徒手攥住铁链,任由倒刺扎入掌心:“霍将军见到故人之女,连傀术都使不利索了?“
说着扯下面具,露出霍惊云布满蛊虫的面孔——
那些青黑血管竟在皮下蠕动成“弑主“二字,每道笔画都渗出墨绿汁液,滴落在地竟腐蚀出北斗七星状的孔洞。
凤鸣娇突然头痛欲裂。
记忆碎片里,霍惊云将父亲虎符塞进她襁褓时,背后冲天火光中传来婴孩啼哭。
再睁眼时,霍惊云的眼球已爬出半截蛊虫,正朝着她颈间血瞳印记叩拜,虫体表面密布的绒毛沾满黄脓,散发出与当年雪夜热汤相同的气味。
“玄甲军...都是祭品...“霍惊云喉咙发出砂纸摩擦声,突然挥链扫向明珠阵。
萧寒舟旋身将凤鸣娇护在怀中,背后蟒纹袍被劲风撕碎,露出左肩狰狞的“承影“刺青——
那分明是前朝皇族特有的黥刑印记,每道笔画都嵌着金丝。
血珠溅在刺青瞬间,地底传来机括转动声。
十二颗明珠自行归位组成紫微星图,将霍惊云困在血色光柱中。
凤鸣娇惊觉自己伤口渗出的血丝正被明珠吞噬,在空中交织成带锁链的凤凰虚影,每片羽毛都刻着生辰八字,正是她及笄那日的日期。
“这是用你周岁时落的乳牙炼制的囚凤阵。“
萧寒舟贴着凤鸣娇耳垂呢喃,手指抚过她因愤怒颤抖的脊背,“当年你父亲托我守护的秘密,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他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渡入少女口中,血腥味里竟掺杂着雪山参的苦涩。
凤鸣娇腰间的锦囊应声破裂,参须触血疯长成赤红藤蔓,在金笼四壁刻满南疆文字。
那些字符像活物般游走,最终汇聚成她幼年睡过的雕花拔步床纹样。
当藤蔓触及笼顶第十二颗明珠,霍惊云在光柱中发出非人嚎叫,身体如陶器般片片剥落,露出胸腔内嵌着的玄铁片——
正是凤鸣娇幼年长命锁残片,边缘奶渍竟仍散发着乳香。
萧寒舟拾起颅骨中的玄铁片,指尖抚过其上暗纹:“先帝用玄甲军炼守墓傀时,在每具尸骨心口埋了你的胎发。“
他将铁片按进她渗血的手心,少女掌纹突然泛起金光,“你每流一滴血,就有百具尸骨重归尘土。“
说着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与她长命锁同源的玄铁,表面浮动着星图。
五更梆子响时,凤鸣娇在剧痛中苏醒。
金笼四壁的南疆文已消失不见,唯有萧寒舟脊背新添的鞭痕纵横交错,最深那道伤口里竟有金粉闪烁。
男人握着她的足踝,正将凤凰图腾最后一笔烙在脚背,青烟中浮起雪山参的苦香,与十二年前父亲书房熏香如出一辙。
“三日后太后寿宴,“萧寒舟突然咬破她脚踝吮血,唇齿间金丝若隐若现,“娇娇可要穿稳那双嵌着陨星砂的绣鞋。“
说罢将染血的唇印在她眼尾朱砂痣上,那抹嫣红竟泛起诡异金边,与笼顶明珠辉光相映成趣。
晨光穿透铁窗时,凤鸣娇在铜镜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十二颗明珠在笼顶投下光斑,隐约组成了“萧寒舟“三个字的南疆密文。
当她试图触摸镜面,指尖却穿过虚影触到冰凉铁栏——
那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三百六十个“娇“字,每个字的笔画都渗着暗红血渍,正是她每日晨起梳妆时唇脂的颜色。
笼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凤鸣娇转头望去,只见萧寒舟正在把玩她的染血金簪,簪头莲花缓缓绽放,露出里面蜷缩的蛊虫。
那虫背上的斑纹,竟与霍惊云皮下蠕动的“弑主“二字如出一辙,只是虫足多生了一对指节,恰似婴孩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