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什么风呢？”柳茵茵叹了口气。
她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少年额头。
“别用这种老套的话寒暄啊。”
柳茵茵伸出的年轻右手手掌，在这个窗边的位置，被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白皙光滑的手掌与手指肌肤，有着像书里记载的温润玉器颜色与光泽。
少年被点得一怔。
然后迅速低头，继续干饭。
柳茵茵瞧着少年耳尖微红，由不得唇角微扬。
她声音带着笑意，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捉弄调戏道：“而且，作为你的辅导员，你的临时监护人，难道不能来找你吗？”
钟岳不回答。
理论上，是应该的。
辅导员是除了导师外，平时和学生接触最密切的教职人员。
他是孤儿，再加上未成年。
而这所高等学府规定，辅导员要兼起临时监护人的身份职责。
其实校园里，今年还有另外几名十七岁的新生，十七岁新生优秀但不罕见，只是加上孤儿身份的就不多。
“我周末就去兼职。”钟岳闷声说。
他开始认真品尝特意留到最后的美味鸡腿，庆幸这边不是学生自助打餐，依然有食堂阿姨分配，否则不可能轮得到他。
柳茵茵双手捧着下巴，像看自家弟弟般看着少年坚定干饭的模样，轻声说道：“如果我说不用你还，你肯吗？”
钟岳摇头。
如果舍了脸皮，他必能吃上软饭。
“你连第一个学年的五千块学费都缴不起，为什么我前天发给你的贫困生补助，还不填？”柳茵茵不理解。
“有更需要的人。”钟岳简单说。
“我昨天在群里，看到你和某个人发起私聊了。”柳茵茵忽然说。
“哦，他向我借了五十块。”钟岳随口回答。
柳茵茵这次又没忍不住伸出手。
她很想拍拍少年的脑袋。
问问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水？
明明穷成这样，还愿意借钱给别人？
但手伸到一半，缩了回去。
她不知道，该说少年是善良，还是傻乎乎呢？
“他穿的鞋子是名牌跑鞋，运动服也是，周末和别人约着去玩也很积极，但名声并不好。”柳茵茵的语气，带些复杂情绪。
“为什么？”钟岳适当捧哏。
“他没少和别人借钱，也申请了贫困生补助，但我查了查，他家里是开小公司的，”柳茵茵不解的问，“你觉得还不应该申请贫困生补助，而是把名额都让这些人占了吗？”
“那是他的事。”钟岳摇摇头，把最后一条鸡腿肉丝啃掉。
他拿起餐巾纸，用力擦了擦嘴。
然后抬起头，盯着柳辅导员。
很漂亮！
在外面斜打进来的午间阳光下。
柳茵茵很年轻，也长得很美。
从附近一些偷窥，甚至小心翼翼举手机拍摄的燥动大学男生反应，就能知道。
温柔古典的鹅蛋脸，有双大而明亮的凤眼，正在回望过来。
钟岳视线向下。
小而尖挺的精巧鼻子，沿人中向下。
是厚而较窄的唇，像一块丰润的双层蛋糕，被午后强烈阳光穿透，泛着偏粉红光泽的美味感。
“认真点回答！”
柳茵茵猛地伸出手，轻拍少年脑袋。
钟岳这才把目光从对方脖颈的珍珠项链上收回来，慢悠悠的回答道：“贫困生补助，有名额限制的吧？”
柳茵茵侧头看向食堂其他人，口中解释道：“当然，而且上级会要求将每年的补助名额，尽量的全部实发下去，知道为什么吗？”
钟岳摇头。
柳茵茵声音像二月的柳树春风，清澈又温柔，耐心的继续解释：“就是担心有那种家里开公司和一身名牌的人，还要贪心的申请。所以通常会投放较多名额，扩大覆盖面，尽可能保证那些真正贫困生，也能申请成功，不会少了名额。”
钟岳点头：“所以我不想申请，就像上级的担心与机制，只要我不申请，就意味着真正贫困的同学，能申请得到补助的机会，就多了一分。”
柳茵茵听得睁大了眼睛。
她知道眼前少年的身世情况。
之前不理解对方为何不申请。
也猜想到过很多理由。
但结合资料，柳茵茵认为最大可能，还是少年郎的面皮薄，性子内敛易害羞，觉得申请贫困生补助是丢脸的事。
“你……真的这样想？”
柳茵茵有些怔怔的问。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明明眼前少年的条件也很困难。
一个幼年失去双亲的孩子，自初中就开始独立住校生活，学生档案还写着会周末兼职，一个人撑到现在……
柳茵茵完全不能想象。
明明是个还需要别人帮助的大男孩。
怎么反过来满心满眼为别人着想呢？
“也不全然是。”钟岳忽然说。
他认真的解释：“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我不觉得自己穷。我有余力兼职养活自己，就不需要申请贫困生补助……新年放假前，我一定能把那笔学费还给你。”
柳茵茵回过神，忽然站起来。
“走吧，到外面聊聊。”
“哦。”
钟岳起身跟上。
他和其他人一样，难免被吸引。
目光，被前方的背影吸引了。
不少年轻大学男生，眼神发直。
从后面看，柳辅助导员的身材很好。
不是那种非常丰腴突出的身材曲线，而是那种典型好生养的葫芦形状，丰满又协调的自然圆润富贵气质。
食堂的左侧，有一排明净玻璃窗，映照出边上出现的两人。
两人走进了小花园。
学院依山而建，花园有小径。
踏着石子路。
柳茵茵再度开口，声音和不远处树荫下的鸟鸣一同响起。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把补助申请给我填了！好歹是三千块，就当先还五分之三给我这个恶债主？”
“这……好吧。”
钟岳还是想拒绝，可是又不忍心。
柳茵茵看着对方不情愿，却又答应了自己的样子，也是暗自好笑的同时，有些心头一软……
她不禁心想：如果不是被自己强迫申请补助，这个少年还是会倔强着，什么困难都全部独自撑着熬着吧？
“第二件事情，关于你申请了‘古剑术结社’社团。”
“不行吗？”
“你伸出手。”
“哦！”
钟岳老实的伸手。
柳茵茵猛地握住少年的手。
宽大的大男孩手掌，有分明骨节。
以及温暖却咯手的瘦削触感。
下一秒。
钟岳的手被压了下去。
柳茵茵唇角微扬，就是要让这个少年学弟知难而逃，连力气都比不过女生呢。
在附近，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是两个拿手机的女生。
“抱歉！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两个女生口中是这样说。
但语气的兴奋，傻子都听得出来。
她们不等回答，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