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巷 少女 算数

光线透过窗户的破洞照射进房间,随着时间的推进,终于是印刻到脸上将他唤醒,脑袋感受到阵阵痛楚,夹杂着胸闷的感受。

还活着。

昏迷前没有产生幻觉,是她救了自己吗?

掀起被子坐了起来,身上穿着一套白色丝绸内衣,质感很好,穿起来比绝大部分现代衣物舒服。

可能是昏迷太久,站起时感觉身体协调性很差,走动一番方才适应。

房间内的架子床、八角桌、圆凳、素色瓷器,看起来显得古朴雅致。屋内走了一圈,书房放着几本线装书,画桌、文椅、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但凭着他前世的接触,这些物品做工不够精致。

透过一面做工一般的铜镜能依稀看到一张青涩模样的面孔,并且自己分明发生车祸,伤口却都消失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穿越?

院子里,杏树正绽放粉白色的花,散发着清淡香味,头昏得到稍许舒缓。

脑海中不断浮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但十分零散,大致能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叫凌墨渊,字毅之,家中自祖父一代开始经商发迹,可父亲经商资质不佳,祖父传位后,父亲准备对主业布匹生意大展身手,结果经营不善陆续出现亏损,自知能力不行便开始努力守成保业,但陈旧乏新便免不了被其他人啃食市场份额,终究是越加没落,几年前父母在外地谈生意的路上出了变故不幸双双离世。

前几日凌墨渊在河边见到一女子投河,也没多想便随之跳河相救,将她拖上岸自己却溺水而亡,这才给了他重生的机会,怪异的经历说不上来啥感受,真要描述就如同半梦半醒的状态,整个人脑子昏沉沉的。

正当他发呆之时,院门被打开,一名少女走了进来。

“墨哥儿终于醒了。”少女面露欣喜之色。她名为杏儿,为凌墨渊母亲所救,从小便被当做他的贴身婢女。

家道中落,父母留下的积蓄终于所剩无几,生活开始变得拮据,由于发不出薪水便陆续遣散了数名家仆以维持家中开支,最终只有婢女杏儿自愿留了下来。

见杏儿手中拿着几副药包,他正想说话便听她率先出声,“少爷救了李小姐,自己却溺水了,湘儿妹妹便赶紧叫了大夫出手救治,这药也是她找大夫抓的。”知道现在家中并无多少余钱,怕自己担心钱财,这姑娘出口解释也是心思细腻。

“对了,湘儿妹妹还在门外想向少爷道谢呢,能让她进来吗?”

凌墨渊听完快步上前开门相迎。

见到凌墨渊后湘儿连忙道谢。

待他接受道谢后,少女方才露出笑容,或许是她家小姐了解到他家中情况,还特意准备数十两银子,他自然是没有收下,或者说是不便收下,收女子财物自觉不甚恰当,哪怕那位李小姐并不缺钱,但生意场中闯荡多年自是有一番傲气,不吃嗟来之食。

这一番行为令湘儿刮目相看,转身请大夫查看一番他的情况。

只见这大夫胡子修长,身着黑色长袍,戴着蓝色头巾,与想象中古代大夫的形象相差无几,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此人炯炯有神,精神面貌极佳,颇为注重养生。

杏儿执拗将他扶到房间躺下,大夫望闻问切一番,又捏了一会脉搏,脸色平淡表示并无大碍,并叮嘱他注意忌口,在反复确认凌墨渊身体没有问题后几人才放下心来,期间他说了自己记忆缺失的问题,所幸大夫认为可能是脑子一时进水导致,问题不大。

湘儿再次将银两又硬塞一番,直至凌墨渊坚决不收才肯放弃,又是一番道谢,表示下次再来看望便道了别。

一段时间后,对这个世界也算是有了了解。

他发现史书上记载的历史与前世有众多出入,例如清杭在明朝时应称为杭州,国名也变成了夏国,并且似乎自唐朝开始便改变了历史轨迹,许多名人从未出现在历史中,又有不少从未听过的名字被载入史册。就如李白少年时便嗜酒成性,一次独饮赏月掉河里淹死了,又如陆游一生未娶妻生子,逍遥快活直至老死家中未作出几首佳作,这些史料还是他翻阅许久才在杂书寥寥几句中知晓。

想到家中仍有两间布行在开张便兴趣大发,凌墨渊经常询问铺子的情况,奈何杏儿每次都让他不要理会这些事情,其实也情有可原。

这个时代商业得到飞速发展,但商人地位并没有改善多少,在社会阶级中仍旧以士农工商排序,原主虽没有多少学识,但仍旧属于文人,身份上自当是比从商高上不少,因此杏儿不希望他有这种想法。

但从一个现代人出发,尤其是对商业富有兴趣的他来说并没有接受这种观念。一开始杏儿拗不过他的视店请求,之后又开始了解收支情况,没事便到其他生意兴旺的铺子做做调研。

除了思考让布行生意好转外,其余时间都在悠闲逛着这繁华城市,当然对比见过现代的高楼大厦其实不算惊艳,也就小楼小户而已,但身处此世的氛围还是颇有繁华代入感。凌墨渊前世打拼时跟其他企业家一般养成每天锻炼的习惯,因此身体还算强壮,这具身体却病怏怏,有时杏儿不在家时连提一桶水都费劲,于是他开始延续了晨跑的习惯。

绕着河边小跑总能看到停泊或者驶离的船只,在哪个时代似乎都喜欢在河岸种上一排排的柳树,微风吹拂,枝叶摇曳,也不乏看到码头上忙碌的脚夫搬运着货物,到了繁华街道只能慢下来,穿梭于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亭台楼阁,白墙青瓦,烟雨朦胧,路边时常会有仕女漫步于大街小巷,淡色的衣裙随风摇摆,并没有刻意包装,而是在随意之中展现出如同古画中的仕女一般风姿绰约,一切都显得诗情画意。

晚上,杏儿拿着一本账本记账,这时珠算仍没有普及,更不谈用阿拉伯数字算数,记账方法停留于筹算与心算并用,效率自然极慢。凌墨渊靠近侧身,看了几眼卖出布匹的数量和价格,很快算出销售额,又问了成本,统计出这三日的利润写在账本上。

“墨哥儿别捣乱,我马上就算出来了,结果被你打断又得重新再算!”杏儿噘着嘴,表达自己的无奈,“一边玩去吧。”

“已经帮你算出来了,不信你核一下结果?”凌墨渊望着少女的生气模样只觉可爱,她又在对着账本计算,扑闪扑闪眨着眼睛,有时会挠挠头发,过了好半会终于算了出来,但准备誊写进账本时却发现他已经将结果都写下,并且与自己所算结果一致。

“你莫非一直骗杏儿,之前你可是不会算数的,可刚一会就把结果全算出来了。”杏儿表情颇为惊讶。

凌墨渊绘声绘色将自己溺水昏迷后做梦遇到神仙的鬼话说了出来,“说不定是脑袋受了刺激突然开窍了也说不定。”听到这里,又想起大夫的解释她也便接受这一说法。

说不定还真是如此。

其实两家店铺销售数量还是不错的,铺子有不少一直光顾的老主顾,凌父生前又将位置最好的两间留了下来没有转卖。由于同行有意无意打压,竞争压力很大,因此两间铺子卖的基本都是中下品质的布匹或丝绸,走薄利多销的路子,虽然销售数量不少,但最后的利润其实不多,在没有遣散家丁丫鬟前甚至出现收支相持的情况。

“你那到底怎么算的呀,能教教我吗?”杏儿对他的计算方法十分感兴趣,在主父主母没有出事前她对算账销售这方面从未接触,却突然接下沉甸甸的担子,只是鼓起勇气一路走了过来。

眼前中的少女十六七岁,本是生性活泼的年纪却背负如此重大责任。凌墨渊面带微笑紧握她的小手,“放心吧,我来了,杏儿不用独自承担这一切了。”

少女亮晶晶的大眼睛对视那双坚毅的眼睛不禁微微发愣,脸蛋红彤彤的,少爷他,不一样了。

“不行的,墨哥儿还要考取功名,怎能从商呢?”见杏儿仍带着这个世界的框架,凌墨渊也没再与之执拗。

“那便给你出谋划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