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原郡，晋阳县，刘府宅院里，夜幕笼罩。刘妍的闺房内，烛火轻轻晃动。她斜倚在卧榻之上，全神贯注地翻阅着一卷竹简，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

“小姐，老爷回来了，想见您。”丫鬟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刘妍舒展了一下略显疲惫的身躯，应了一声。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刘展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爹爹，您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让人知会女儿一声？”刘妍连忙起身，迎上前去，搀扶着父亲在厅中落座。

“你想退婚的事儿，王策答应了。”刘展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他没说些别的？”刘妍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也没料到，这桩婚事竟如此轻易就谈妥了。

“那王策，简直朽木不可雕！”刘展语气中满是怒意，“什么话都没说，一门心思只想着吃！”

听到父亲的抱怨，刘妍轻轻垂下眉毛。这次提出退婚，一来是对王策的不争气感到失望；二来，是因为丁刺史为他的义子向刘家提亲。那位姓吕的义子，刘妍曾见过一面，生得虎背熊腰，相貌堂堂，武艺更是高强，虽说在文墨方面稍显不足，但也称得上是人中龙凤。反观自己这位未婚夫王策，在这乱世之中，别的豪杰都在谋划着匡扶汉室、成就一番事业，可他却只惦记着一日三餐，哪怕县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心心念念着那碗稀粥。想到这儿，刘妍心中的那点愧疚也消散殆尽。

“这样也好，省得爹爹为难。既然是他主动应允，也不算伤了两家的交情。”父女俩对视一眼，同时摇头叹息。在他们看来，王策恐怕等不到黑山贼打来，就会湮没在这乱世之中了。

第二天清晨，中都县的士兵们又聚集在放饭的地方，看着那几口熟悉的大缸，心中满是无奈。

“我就说吧，肯定还是稀粥。”一名士兵长叹一声，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回味着昨晚那寥寥无几的油星子。

“想来是为了面子，不愿明说罢了。”另一个士兵附和道，“那么丰盛的宴席，怕是把县城家底都掏空了。”

孙亮也摇了摇头，心中暗想：罢了罢了，先填饱肚子再说！等黑山贼来了，大不了兄弟们拼上性命，死守中都县！

就在这时，几声吆喝传入众人耳中：“卤味鸡翅！烤鸡腿！冰镇雪碧！管够吃！”

还是昨天的美味？还能敞开了吃？孙亮瞪大了眼睛，第一个冲上前去，一把掀开缸盖。热气升腾间，果然是香气四溢的鸡翅！

可王策今天并未露面，只有张五哥和几个挑夫在场。孙亮急忙抓住张五哥的衣袖，急切地问道：“老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府里就剩这点粮食了，才给兄弟们吃顿饱饭？”

张五哥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摇头说道：“大人说了，今晚照旧，明天也如此。大人还说，只让兄弟们吃这些简单的吃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正闭门思过呢。”

简单？这叫简单？孙亮震惊不已，在他看来，这样的美食，就算是天子也难以享用。在这个一诺千金的年代，王策能当着众人面许下这样的承诺，想必中都县的府库已经充实起来，甚至能让大家顿顿都吃上炸鸡！

“县令大人如此仁义，我等佩服！”孙亮满脸羞愧，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想起自己前两日还起了反心，心中满是愧疚。这么好的主公，自己居然还想着投奔黑山贼？孙亮啊孙亮，差点就误入歧途！从这一刻起，他下定决心，此生定要追随王策。

此时，正在屋内睡午觉的王策突然打了个喷嚏。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威望值上涨10086！

“是谁这么忠心？”王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手拿过一旁的杯子，猛喝了几口雪碧。连续吃了两天同样的食物，他竟有些腻了。人总是这样，永远不满足，简单的鸡翅和鸡腿，已经无法满足这位贪吃的县令。而且，解决了士兵的温饱只是小事，即将兵临城下的黑山贼才是大麻烦。

王策对这支黑山贼势力还有些印象。所谓黑山贼，也叫黑山军，成员一部分是黄巾余党，另一部分是中山、常山、上党等地的贫苦百姓，他们以张牛角为统帅。在攻打瘿陶时，张牛角不幸中箭身亡，临终前将统帅之位传给了褚燕，也就是后来改名的张燕。此人作战勇猛，行动敏捷，人称“飞燕”，他率领的黑山军也如疾风般迅速，趁着天下大乱、诸侯自顾不暇，四处攻城略地，已经拿下了好几座小城。但即便如此，庞大的黑山军也面临着粮食短缺的问题，毕竟沿途小城的粮草早已被搜刮一空，而他们的目标，正是中都县、晋阳县，甚至整个太原郡！丁刺史虽有势力，可远在朝中，大军又驻扎在长安附近，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回援。也正因如此，原本的王策才会心急如焚，最终一命呜呼，让穿越而来的他捡了个县令的位置。

“没有勇猛的燕人张飞，倒来了个‘飞人’张燕！”王策苦笑着摇头，可眼下问题重重，自己手中仅有的三五百人，如何能与黑山贼抗衡？对方只需将城围住，不用强攻，到了冬季缺粮之时，中都县自然不攻自破。

“必须招兵买马。可上哪儿去找人？县城里还有足够的壮丁吗？”王策在屋内来回踱步，正愁眉不展时，张五哥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人！一大群饥民堵在城门口了！”张五哥气喘吁吁地说道，“城门已经关闭，孙亮正带着士兵驱赶他们呢，可城里粮食也不多，这可怎么办？”

王策听后，竟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张五哥一脸疑惑。

王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我自有打算！传令下去，打开城门，让饥民进外城！再找些挑夫来，我要开仓放粮！”

张五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人，这种时候接济灾民？您没开玩笑吧？”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我要亲自去给他们发食物！”王策匆忙披上衣服，头发散乱地冲出门去。

“大人该不会是被退婚刺激到，糊涂了吧？”张五哥心中满是疑问，但还是赶紧去执行命令。

不一会儿，几口大缸和临时找来的木箱，浩浩荡荡地朝着外城而去。中都县城分为内外两城，外城的土墙早已破败不堪，形同虚设，内城相对坚固一些。外城之中，是大片因黄巾之乱留下的废墟和空地。此时，孙亮正带着士兵，警惕地看着陆续进城的饥民。

“军侯，大人这么做太冒险了吧？放进这么多人，万一混进黑山贼的奸细怎么办？”几个士兵忧心忡忡地说道。

“放心，大人肯定有办法。”孙亮眼神坚定，如今的他对王策已是无条件信任，坚决执行王策的每一个命令。很难想象，几天前，他还在和部下们密谋“除掉狗官”。

放饭的队伍很快就到了。“走，保护好大人！”孙亮深知饥民的可怕，饥饿已久的人一旦失去理智，很容易引发骚乱，到时候再多的士兵也难以控制局面。

“大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大人，我女儿乖巧懂事，卖给您做奴婢，换口饭吃行不行？”一声声哀求传入王策耳中，他心中一阵酸楚。看来这东汉朝廷对民间的掌控力早已瓦解，底层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只有那些有权有势、钱粮充足的世家大族，才能在乱世中安稳度日，普通人和底层士兵，就像风中的草芥，任人践踏。

王策登上土台，饥民们立刻围了上来。张五哥、孙亮和几个亲兵拼尽全力，才挤到他身边。这段时间，士兵们吃好喝好，面色红润了许多，身上也长了肉，破旧的盔甲都显得挺括起来，隐隐有了几分威武之气。一些原本心怀不轨的饥民，见状也收起了小心思，毕竟为了抢口吃的挨上一刀，实在不划算。

“乡亲们，听我说！我知道大家背井离乡，都是被黑山贼害的！但只要愿意留在中都县，就是我的子民！我保证，让大家顿顿都有饱饭吃！”

此话一出，饥民们顿时沸腾起来。

“我愿意留下！我愿意！”“大人，再考虑考虑我家女儿呗！”“别吵了，惹恼大人就没饭吃了！”大部分饥民都沉浸在即将吃饱饭的喜悦中。然而，人群中几个看起来面色稍好、身强体壮的“饥民”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二狗哥，他竟敢夸下这种海口？谁不知道中都县早就没多少存粮了！”“依我看，他就是在垂死挣扎！”这几人正是黑山贼的奸细，为首的张二狗，和张燕是儿时玩伴。此次他奉张燕之命，带着几个得力手下潜入中都县，目的就是扰乱防御。在黑山贼以往的进攻中，这种手段屡试不爽，饥饿的人很容易被煽动，一旦引发骚乱，攻城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