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君向潇湘

“我把阿爹安葬了，你伤得很重，我们找个地方修养一段时间再说以后的事。”皎然说。

她嗓子疼得厉害，望向步月，他肩头靠着一个女子的头，见她醒了，绪盟仇揉揉眼睛，“你可算醒了。”

步月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箭已上弓，只是未发。

袁渐鹿看到外面雨已停了，说道，“既然此事已了，我们就各奔东西吧。”

眉婉儿道，“皎然，你要去哪里？”

“还没想好，我先照顾好师姐再说。”

“昨夜和你说话的人是谁？”眉婉儿问道。

“你听见了？”

“没有，只隐隐好像听见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你，另一个就不知道了。”

皎然道，“非敌非友，不必担心。”

绪盟仇懒得多说了，“我们就即刻启程回南诏了。”

逐星眼中一丝错愕，“你们要回南诏？”

她看向步月，这一次，他没再避开她的目光，“嗯，下了山我们就启程。”

皎然看了看师姐紧紧抿住的唇，心里一阵难过，她没保护好阿爹，现在又让师姐那么悲痛，杀了绪盟仇是最好的解法，可是她担心绪盟仇在给师姐解毒的过程中留有后手，到时候她真的动手便是玉石俱焚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绪盟仇问她，一边揽住了步月的手臂。

硝烟味太重，袁渐鹿拱手道，“我和婉儿下山备辆马车，逐星姑娘怕是走不了远路。”

皎然谢过他，“那我们一会儿慢慢下山。”

眉婉儿拉走皎然，“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啊？我……我得陪师姐。”

眉婉儿生生扯她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傻子，这是他们三人之间要处理的，你就算是陪着又能解决什么？”

绪盟仇害怕他再反悔，到时候她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便寻了块石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一次，她要彻底清除逐星这个绊脚石。

逐星还没有力气坐起来，他背过身，并不看她。

这一别，说不定是永别，他早料到说不定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让逐星重获自由，脱离会英门的办法，早晚只有这一条。

他想尽了办法解她的蛊毒，可天下之大，只有绪盟仇的师傅能解。

他可以踩着她，利用她解了逐星的毒，可绪盟仇当真是天真无邪吗？她绝不会如此无私解开，倘若反悔，逐星或许只有死路一条了。

为了她能活着，他也只好如此。

可是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怎么能看着她说出这种话，只好背过身去。

“南诏四季如春，如果……日后你修养好了，能舟车劳顿，可以来找我。”

逐星笑了笑，比哭还难看，“千里迢迢的，也不好去那么远。”

“我的剑，已经拿回来了。”

逐星看向绪盟仇的手，果然握着他的佩剑。

“你我同门一场，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见，不过你身上的毒，要尽快找人解了。”

“不劳师兄记挂，生死有命。”

“话是这样说，真到了七窍流血的时候，师妹要如何忍受？”

“你既要走，何必还说这么多关怀我的话？”

“算是关怀吗？那我就多说些，你的右手已废，手筋已差不多全断了，日后再不能握剑习武了，找个稳当的男子嫁了吧，还能有人庇护你。”

她死死撑住身后的石壁，顽强站了起来。

步月听到动静，忍住想要回头的念想，依旧一动不动。

“我的手…废了？”

“是啊，还不是你一意孤行！我早说了要你不要多管闲事，你非要出头！”他渐握紧拳头，声音已有些颤抖。

“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还能一起离开会英门，可惜你手已经废了，我带着你，只会拖累我，你也不想成为我的包袱吧？”

她避而不答这句，反而问他，“那你身上的毒呢？”

“有她在，我还需要担心吗？”

绪盟仇笑道，“你就不要担心别人了，逐星姑娘，照顾好你自己就好，毕竟……日后没有了武功，你一个弱女子，又没有了门派相护，要如何自处自保？”

“那就好，那就好……”她只重复说着这几句话，好像轻松了不少。

再看他的背影，还是跟他们小时候一样，他总喜欢走在前头，让她走在后面跟着，孤独而沉静的背影，跟他嬉皮笑脸的性格截然不同。

“多谢绪盟仇姑娘替我解毒。”逐星拱手施礼。

此话一出，步月和绪盟仇都愣住了。

绪盟仇不敢置信，“你……知道？昨夜你醒着？”

“不，我是猜出来的。步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笨的人？我没有脑子？生别离会在我虚弱之时易发作，我伤得那样重，发作了你会看着不理，让我等死吗？可我居然还能活着，死在生别离之下的同门不计其数，我不是没有见过多么骇人。我能醒，是绪盟仇姑娘救我一命，她愿意救我的前提，一定是你跟她交换了什么，不然就是你允诺了她什么。”

步月压住眼泪，这才回过身来，“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逐星忍住眼泪反问道，“那我呢，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只有这个？”

“不要再等我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他说道，“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需要一个男人保护你，让你安稳度过下半生。”

“你是要我嫁给另一个人？”

她祈求了那么多年，希望她能和他修成正果，原来不过是奢望。

这是她从少女之时便认定的人，可现在，路走到当下，他们却要走向两个分叉口。

究竟是她欠了他，从来都是，她如何还得清？

“当真？”

“你年纪不小了，再不找个好人家，过几年更没人要你了。”

逐星心里悲伤，脸上还在笑着，“好，我答应你。”

马车备了两辆，皎然不明所以，站在马车旁发愣，“我们不一起走吗？”

眉婉儿无奈，“此后就君向潇湘我向秦了，他们怎么会和我们同路。”

“你是说师姐会默默接受，然后我们就跟步月他们分开了？”

袁渐鹿丢给眉婉儿一身衣服，“去马车里换吧。”

“嗯？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备车的时候。”

“多谢啦。”

就在她换衣之时，皎然看见绪盟仇和步月走了下来，她连忙上前，“师姐呢？”

步月道，“她说要祭拜师傅后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