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薛白提出来的问题，陆千山没有动容。
让超能力者修炼，这种事情根本算不上什么奇思妙想，薛白能够想到的其他人也能想到，并且早就已经试验过，只不过……。
“行不通。”
陆千山摇头到。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问题出在‘天赋’上，虽然超能力者体内已经有了力量，却不代表他们有修炼的天赋，啧啧。”
陆千山咂着舌啧啧称奇，然而这个问题却是至今都没能有个确切的说法，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所谓灵气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实在是一种抽象的能量体，研究进展缓慢以至于无法进行有效的观测。
可以说就和‘修士’这个名词给人的印象一样，对于灵气的研究也几乎停留在古代水平。
已经身负灵气并以此觉醒了超能力的超能力者，却没有修炼的天赋，这倒不是什么荒谬难以理解的，哪怕是人类也是经过了无数代人的研究才触摸到人体的奥秘，修士也好超能力者也好，这方面却基本都是空白。
说到这里，陆千山就不免有些抱怨。
“那些修士自古以来就自诩人上人，从幕后干涉着整个王朝，也就是到了近代才有所收敛。”
说是有所收敛，那都是给修士们留面子了。
修士那手术法，放在古代，那吹捧他一声‘神仙’没问题，可到了现代，尤其是热武器完善的现代，那修士的手段就有些不够看了。
也许是因为这样用肉身承载能量的方式本就绕不开作为载体的人类身体上限不高，又或者是故步自封停滞不前导致修炼的体系至今也就只有这样。
修士修士，说的好听，不过就是一群肉体凡胎，修炼条件又苛刻的超凡者而已。
小说里那种动辄毁天灭地的修仙者，也就妄想妄想得了，人类作为生物的肉体上限就是最大的限制。
总之修士们现在的处境就有些尴尬，官方看不上他们这群有点超自然力量的凡人，但又不可能让他们像以前一样自由生长，毕竟灵气作为一种知之甚少的力量，谁也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到底是屁用没有的鸡肋，还是能够引领科技走入新时代的新星。
这样一个环境背景下，修士的生活就变得困难了起来，哪怕官方并未对他们采取什么强制手段，可一应事宜却需要受到官方监管，哪怕想要办个武林大会，都得给有关部门递交申请，然后在管理之下进行。
也因为这样，现在修士圈子几乎快要分裂成两派，一派主张隐修，既不反抗也不配合，大有在自己山头过自己日子的架势。
另一派，就是以孟传铭所在天衍宗为主，以亲近官方顺应时代发展为主，让孟传铭给当时还是异常事件调查办公室的调查局帮忙，也就是基于这样的主旨。
在听完了陆千山对于修士的描述之后，薛白对这些东西算是完全没有兴趣了。
修炼什么的，有没有天赋先不谈，光是那修炼的过程，修炼个十几二十年，随手劈出一记火焰，威力还赶不上一把手枪来的致命，那这功法不修也罢。
于是当陆千山对他说。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试着修炼，万一有天赋呢。”
薛白提不起劲地摆了摆手。
“我这人没这耐心，也吃不了这苦，不是这块料。”
其实陆千山也只是随口一提，薛白拒绝也就拒绝吧，横竖不是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然后是杜晓的声音响起。
“局长，我是杜晓。”
薛白看向陆千山的眼神有些揶揄，不愧是升了官的人，这么一会头衔都不一样了。
陆千山没理会薛白的揶揄，回了一声‘进来吧’。
得到许可之后杜晓带着一个年轻女人进到会议室里来。
女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白皙的皮肤上有着些许雀斑，厚实的黑框镜片和毛糙的短发十分有辨识度。
就是薛白之前隔着单向玻璃看过一眼的王九九。
只不过和之前远远一眼不一样，这次薛白和王九九离得近了，发现这女人虽然看上去有些土气，但不管是那张看起来怯怯弱弱的娃娃脸，还是藏在土里土气衣服底下的身材，都是中上往上的水准，只是平时那副厚底眼镜和毛毛躁躁的发型遮住了脸，宽松的衣服和随时拘谨猫着的背又藏起了身材。
王九九明显表现得很畏缩，于是陆千山也没有摆出严厉的官腔，而是笑着对杜晓两人招了招手。
“先坐下，喝口茶。不用担心，王小姐，我们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不礼貌的行为。”
然后便对薛白介绍到。
“这位是王九王小姐，是我们之前找到的乐园游戏玩家之一。”
虽然是早就看过资料，但这种正式场合还是要走一下流程的，没看陆千山脸上都焊上了笑容吗。
“这位是薛白。”
对于薛白的事情，陆千山并没有在头一次见面便多说。
王九九不太敢抬头看陆千山和薛白，只垂着眼眸看着脚尖地朝薛白慌张躬了躬身。
“薛小姐。”
习惯被人认错性别了的薛白朝王九九伸出了手。
“叫我薛先生就好。”
王九九一愣，然后惊得抬头看了薛白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不明白这个肤白貌美大长脸蛋还小巧精致的漂亮人竟然是个男的，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握了握薛白伸出来的手。
负责活跃气氛的杜晓泡了两杯茶分别放到王九九和自己面前，而陆千山则是见缝插针地说。
“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现在时间紧迫，让我们先进入正题吧。”
王九九猜到了陆千山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再一次垂下头佝偻起脊背。
“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加入我们特殊事件调查局。”
王九九沉默了下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安。
“我、我只是来寻求帮助的……。”
曾经王九九也以为自己获得系统之后可以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她不是没有激动过，不是没有幻想过，可在经历了新手任务，以及第一次真正的任务之后，她明白了，自己只是普通人，就算是在获得了系统的属性点提升之后，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拥有对付那些危险怪物的本事。
陆千山对王九九的回答并不意外，昨晚在结束了王九九的体检和笔录之后，他就已经对这女孩说过一次这样的话了，不过当时对方只回答了需要考虑。
“我明白你的顾虑，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一般民众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但我同时也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幸运也好不幸也好，你已经被这个所谓的系统选中了，这点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产生变化。”
就和绝症一样，一旦发生便再也回不去从前，再不甘再不愿，都只能接受这样的变化。
“你当然可以拒绝我的提议，但是你要明白，对于我们来说你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公司里的会计，而是一个有着未知力量的超人类，我们会对你提供帮助，但却不能任由你回到原本的生活，请不要觉得我们不近人情，因为我们不仅仅要保护你，更要保护你之外的其他人。”
陆千山的话说的很严肃，背后的含义自然也不言而喻。
王九九再一次沉默了。
薛白想，这大概就是网文主角们，甚至是读者都不喜欢走官方路子的原因吧，有了超凡的力量却要受人制约，确实是会觉得憋屈。
但现实不是小说，并不是每次遇到危险都能够化险为夷，王九九没有那样孤注一掷的豪赌精神，也不是会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的蠢货，所以她选择了一条并不那么自由的道路。
蠢吗，憋屈吗，也许吧，也许有那么一天，那存在于幸存者偏差中的少数幸运儿会嘲笑王九九的选择吧，但她至少活到了那一天，而不是成为数量繁多的牺牲者之一。
很显然，王九九的想法正如薛白预料的那样，平凡中庸而理性，她只思考了片刻便抬起头，看着薛白说。
“我愿意。”
薛白觉得王九九不管是说的话还是面朝的人都多少有点歧义，但陆千山并不在乎那么多，他高兴地让杜晓去取合同，递给了王九九。
只见王九九接过合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便捧着这份厚实并且密密麻麻满是文字的合同啃了起来，薛白他们三人也不打扰她，就在一旁安静地喝茶。
王九九很快就看完了合同，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先去休息吧，杜晓会带你去房间。”
本来就不是有活力的人，王九九在下定决心加入特殊事件调查局之后就更是显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来，点了点头就跟着杜晓离开了会议室。
薛白和陆千山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就像之前说的，凡事都有利弊，和官方合作的制约确实让人不愉快，但能够接触到的资源能够动用的权限，却不是自己单干能够比拟的。
和王九九愉快地达成协议之后，马维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作为不愿意配合的那一个，马维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加入，要么就为之前造成的损害负责，去牢里待着。
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