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同学聚会

清远酒店的水晶吊灯在暮色中亮起时，胡军把那辆泛着金属光泽的面包车稳稳停进车位。

后视镜里，副驾驶座的王倩正将一头乌黑长发松松地挽成发髻，动作利落得像她平时清点超市货架。

后座的李辉则对着车玻璃整理领口，深灰色衬衫熨烫得笔挺，完全没了当年在宿舍里邋邋遢遢的模样。

“还是这老字号地方。“

李辉推开车门，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望着酒店门前那盏斑驳的铜制壁灯。

“咱们高中毕业那会儿，谢师宴也是在这儿。“

胡军没接话，从后备箱拎出个保温箱。

箱里是他三天前就开始调配的秘制酱料，特意用玻璃罐分装，盖子上还贴着“试吃版“的手写标签。

王倩挽上他胳膊时，指尖轻轻掐了掐他小臂——这是两人约好的暗号，提醒他别像上次那样，被付玲几句话就惹得脸红脖子粗。

推开宴会厅的刹那，热浪裹挟着啤酒花与烤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胡军！李辉！还有王倩——就差你们仨了！“

角落里传来刘强的爆喝，他举着半瓶啤酒晃过来，藏青色毛衣被啤酒肚撑得发紧。

“李飞那小子非说要等你们开席！“

圆桌旁，李飞正给刘洋倒酒，听见动静猛地站起来，军绿色外套下摆扫翻了桌上的花生米。

“哎呦喂！这不是我们的胡老板吗！“

他眯着眼打量胡军的黑色羽绒服。

“听说媒人现在可是县里的名人了？“

“就是就是，烧烤店开了两家，网吧也搞起来了！“

刘洋跟着起哄，眼神却不住往王倩身上飘。

“王倩这气质，一看就是当老板娘的料！“

胡军笑着把保温箱放在桌上说道：“少拿我开涮。倒是刘洋，你们不是总好奇他在我那儿学的手艺？“

他朝正和刘大海碰杯的李辉扬了扬下巴。

“现在店里腌料配比全归他管，中心街那家分店上个月纯利润比我还清楚。“

掌声和口哨声中，李辉红着脸摆摆手，耳尖却泛着可疑的红晕。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门被推开，一股甜腻的香水味先一步飘进来。

胡军握着啤酒杯的手猛地收紧——付玲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站在门口，大冬天穿着件修身毛呢裙，身后跟着同样打扮精致的胡丹，两人身上的武汉大学城周边的商铺买的衫格外扎眼。

“哟，这不是咱们班花吗？“

刘强吹了声口哨。

“听说都上武汉大学？“

付玲没接话，目光扫过桌上的烤串和啤酒瓶，最后落在胡军身上。

她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角勾起说道：“胡老板，上次在你北门店，你那张嘴可真厉害。“

“付玲，今天是同学聚会。“

胡军眉头微蹙，指节在啤酒杯上敲了敲说道“不是来翻旧账的。“

“怎么，欺负完女生还不让人说了？“

付玲身后的几个女生立刻帮腔。

“人家好歹是大学生，你就不能让着点？“

胡军扯了扯嘴角，没再搭话，转身和刘强聊起店里新上的烤生蚝。

王倩刚要开口，李辉已经笑着打圆场说道：“付玲，咱们是来叙旧的......“

“叙旧？和他？“

付玲斜睨着胡军，眼神里满是轻蔑道：“都没上过大学的人，能聊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刘大海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道：“上大学就高人一等？“

胡丹立刻怼回去：“书读出来不是坐办公室，就是接父母的班。不像有些人......“

“怎么不像？“李辉突然提高声音，脖子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胡军开两家烧烤店、两间网吧，县里第一家连锁超市也是他的！你们读了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靠家里！“

刘洋在旁边怪腔怪调地接过话道：“比不过啊，真的是比不过！“

付玲的笑容僵在脸上道：“超市？什么时候的事？“

胡军暗暗叫苦，早跟李辉说过别声张。

可李辉正涨红着脸，从手机里翻出超市开业的照片说道：“步行街那家'有间超市'，上个月剪的彩！“

周围顿时骚动起来。

几个同学凑过来问办会员卡的事，女生们则拉着王倩打听王倩衣服在那里买。。

付玲咬着嘴唇，突然冷笑道：“开个超市就了不起了？不过是小买卖......“

“付玲。“

王倩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棱般清晰。

“胡军养活三十多个员工，给老家修了两公里路。你呢？用着父母的钱读书，连实习生都要刁难？“

宴会厅安静得能听见水晶吊灯细微的嗡鸣。

付玲脸色涨红，正要反驳，王倩已经从手包里掏出烫金请帖说道：“既然都在，就直说——我和胡军2月8号结婚，欢迎来见证。“

请帖在桌上传递时，胡军悄悄握住王倩的手。

透过落地窗，城市的霓虹正次第亮起，恍惚间他想起高中时，付玲曾指着自己有破的校服说“没出息“。

而现在，他的超市货架上摆着自家品牌的酱料，身边站着能和他并肩打拼的人。

“胡军，敬你一杯！“

刘洋的酒杯碰过来。

“当年就数你点子多，现在果然没看走眼！“

付玲默默起身，拉着胡丹往门口走。

经过胡军身边时，她顿了顿，终究没说话。

宴会厅里，李辉已经开始分发秘制酱料，刘强正扯着嗓子要组局唱K。

胡军望着热闹的人群，忽然觉得这场聚会像面镜子，照出了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

王倩靠在他肩头，轻声说道：“真是想把超市开到他家对面去，让付玲心服口服。“

胡军低头笑了，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水晶灯下，两人交叠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温柔。

胡军把车停在王倩家楼下时，路灯在挡风玻璃上晕开一圈暖黄。

王倩解开安全带，指尖轻轻蹭过他手背说道：“别想太多了，今天你表现挺好的。“

推门下车，背影很快消失在楼道里，只剩防盗门闭合的轻响回荡在冬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