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河豚胃袋

青江的晨雾裹着鱼腥味漫进解剖室时，秦昭的第六根肋骨开始隐隐作痛。这是父亲猝死在解剖台的日子，也是她成为法医的第十三个年头。

不锈钢台面上的女尸在无影灯下泛着珍珠母光泽，膨胀的腹部将蓝白条纹尸袋撑出诡异的弧度。秦昭的乳胶手套抚过尸体肋弓，指尖传来类似妊娠纹的触感——但张雅婷的生育记录显示，这位前痕检科长终生未育。

“死者舌骨大角骨折，颈部有生活反应性扼痕。“她对着录音笔陈述，解剖刀精准划开黄线标记，“但真正死因可能藏在...“

刀刃刺入腹直肌的瞬间，防腐剂与腐臭的混合气体喷涌而出。秦昭的防护镜蒙上血雾，却在模糊视野里捕捉到胃部的异常隆起——那绝不是食物残渣应有的轮廓。

“小林，准备内窥镜。“她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当电子镜探入食道时，监控屏突然炸开一片星芒，三十七颗米粒大小的钻石原石嵌在胃黏膜褶皱里，折射出的冷光在墙面投下蛛网状光斑。

实习法医手中的器械盘哐当坠地：“这...这是...“

“十年前林小薇案现场遗留的碎钻。“秦昭扯下手套，染血的指尖划过物证柜里泛黄的卷宗。六岁女童失踪案的照片飘落，淤泥中的碎钻与此刻屏幕上的晶体形成完美的几何重叠。

解剖室顶灯突然频闪，低温柜发出垂死般的嗡鸣。秦昭转身取偏振光镜时，瞥见墙角监控探头闪过一抹幽蓝——那是周氏集团安保系统特有的频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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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江码头 9:47AM

陈锋的警靴碾过满地碎牡蛎壳，三月咸腥的海风裹着警戒线猎猎作响。打捞队的起重机正从污水区吊起第二具裹尸袋，缆绳勒进腐烂皮肉的声音让他想起儿时屠宰场的绞肉机。

“死者王慧娟，四十二岁，周氏珠宝清洁工。“王睿的平板电脑显示尸体解剖报告，“胃里同样发现...“

“钻石。“陈锋的电子烟亮起猩红火光，他蹲身查看码头木桩上的拖拽痕迹，“凶手在玩拼图游戏。“

年轻警员困惑地抬头，却被队长拽着后颈按向潮湿的木板：“看淤青走向，尸体是从东南方向被潮水推来的。但今早涨潮方向是西北。“他指尖划过两道交错的刮痕，“有人用快艇二次抛尸，船底螺旋桨在这留下了身份证。“

王睿的瞳孔突然放大——刮痕深处卡着半片彩虹贴纸，正是彩虹乐园限量版纪念艇的标识。那个二十年前因连环失踪案倒闭的游乐场，上周刚被周氏集团收购。

对讲机突然爆出电流噪音，法医助理变调的声音撕裂海风：“秦医生在证物室遇袭！凶器是...是医用骨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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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证物室 10:13AM

陈锋踹开防爆门的瞬间，血腥味与钻石粉尘扑面而来。秦昭背靠铁柜坐在地上，左臂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荧蓝色液体——那是混入了钚-238同位素的凝血剂。

“他戴着林小薇案的物证。“她的镊子指向地面，半块染血的儿童手表躺在碎玻璃中，“1998年产的天使牌，表盘背面刻着XYW。“

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十三年前他参与侦办的幼童绑架案，受害者手腕都有同款手表。那些案子最终被归为流动人口作案，但所有物证在三年前一场离奇火灾中...

“消失了。“秦昭将光谱仪对准伤口，“袭击者知道钻石在2.417纳米波长的特性。“她按下开关，溅在墙面的血珠突然折射出市政规划图，红点聚集在西郊污水处理厂。

警报声撕裂死寂，通风管传来机械齿轮的咬合声。陈锋举枪瞄准的刹那，换气扇叶间坠下一具残缺的机械臂——肘关节处烙着周氏重工的LOGO，液压管里流淌的却是淡金色骨髓液。

“这是...生物机械融合体？“王睿的镊子颤抖着夹起一块组织切片，“肌肉纤维里掺着碳化硅晶体！“

秦昭的钢笔突然在地面图纸画出血色圆圈：“污水处理厂地下管网，1998年改建时的承包商是...“

三人异口同声：“林建国！“

现任教育局长的名字像块冰投入胃袋。陈锋想起上周扫黄缴获的加密账本，那些用钻石粉书写的交易记录里，“林老师“的代号出现了整整十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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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污水处理厂 23:47PM

夜雨将锈蚀的厂区浇成巨型刑具。秦昭的辐射检测仪在3号沉淀池达到峰值，她隔着防毒面具都能尝到钚元素的金属腥甜。陈锋的战术手电扫过池壁，某种反光物质在混凝土表面拼出残缺的五芒星。

“是钻石粉末。“秦昭的紫光灯下，那些星芒突然扭曲成DNA链状，“混合了表皮细胞，属于...“

王睿的尖叫打断鉴定。他瘫坐在控制台前，屏幕上显示着今早的污水流量统计——凌晨1:13至1:31期间，有十三吨液体逆流回市政管网。

“看这个！“陈锋的匕首撬开配电箱，褪色的施工图上盖着教育局公章。1998年改建方案中，3号沉淀池下方多出一条未被批准的支管，终点赫然标注着“彩虹乐园旧址“。

地下水管的震颤突然加剧，秦昭的解剖刀掉入污水前，在池底淤泥映出最后画面：七个戴钻石面具的身影正将棺木状容器沉入暗河，棺盖上印着林小薇案的卷宗编号。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雨云时，沉淀池的监测仪显示辐射值归零。但秦昭知道，某种比核污染更致命的罪恶，正在这座城市的血管里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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