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文字的重量
清洁工老马用扫帚尖挑开纸箱时,小汪正在临摹《存在与时间》的扉页。钢笔尖在瓦楞纸上划出的沙沙声,惊飞了广告屏上栖息的鸽群。“共情“二字突然跃入老马浑浊的瞳孔,他蹲下身时,扫帚柄撞翻了快餐店的甜筒展示架,草莓酱在地板上流淌成警示标语。
媒体蜂拥而至的那天,城市暴雨如注。摄影机长焦镜头穿透雨幕,将小汪书写的姿态切割成流动的碎片。文化评论家在直播中涕泗横流:“看哪,被人类放逐的生灵,正在用尼采的笔触审判我们!“当娱乐记者用自拍杆抵近小汪鼻尖时,钢笔突然在直播画面里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在她精心修容的脸颊上写下:虚伪。
小汪开始用人类的文字筑巢。他用“自由“拼成遮雨的篷,用“孤独“垒成防潮的墙,用“共情“编织捕梦网。人们在地铁广告牌上看见他的爪印俳句,在公交站台海报上读到他的尾吠散文诗。当某奢侈品牌试图将他的墨迹印上T恤时,小汪在旗舰店橱窗上写下:消费主义的共情是廉价的圣水。
暴雨夜,小汪将钢笔深埋老槐树下。墨水在土壤中流淌成新的河流,滋养出一丛丛发光的菌类。第二天清晨,清洁工们发现流浪狗在树根旁沉睡,项圈上挂着用菌丝编织的项圈——那上面浮动着会发光的文字,随风飘散成无数透明的问号,落在每个路过的行人心头,像未被回收的问卷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