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含妮和徐丹红两个人很快就把墨镜男的猥琐骚扰抛之脑后,她俩出了咖啡店,一路沿着古城街道开始一家家店铺逛吃,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郑含妮接到了温景熙的一通电话。
“您老可终于开机了呀?”
“别提了,手机被仲子拿去用,我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家伙电耗光了他也不带帮忙充电的。”温景熙的声音里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你现在在哪玩呢?晚上一起吃饭?”
郑含妮随口报了下坐标,想了想,终于没按捺住,抱怨了句:“你从哪找来的导游,是不是黑导,收了钱人就跑没影了。”
“怎么了?”
客栈房间内,温景熙若有所思地望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也没换衣服,就这么裸着上身,穿了条花里胡哨的沙滩裤,趿着拖鞋就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门很快被打开,门内管仲华一身休闲短T搭长裤,脚上穿的是皮鞋,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你没睡?”
“我又不是超人。”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出去吃火锅么?”
原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管仲华居然点了点头:“可以。”
温景熙不由笑了:“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躲丹丹那丫头。”
“没必要。”管仲华很有耐性地等温景熙收拾妥当,两人一同出门。
管仲华问了地址,便上了驾驶座。温景熙老老实实地扣上副驾上的安全带,考虑再三,试探着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其实丹丹这丫头人挺不错的,她爸妈把她教养的很好,性格柔顺乖巧,长得也漂亮,对你还死心塌地,最关键的是,你爸妈很喜欢她。”
管仲华专心致志地开车,过了许久,停在路灯口,淡淡地回了句:“是不错,我爸妈喜欢。”
六点十分赶到郑含妮说的那间具有当地特色的火锅店门口,却意外发现徐丹红正在被四个男人纠缠,郑含妮拉着她往后躲,没想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抓着徐丹红的手腕不肯撒手,嘴里嘟嘟哝哝地不知道在说什么,险些把徐丹红拽翻个跟斗。
店门口撒了一地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很少有人站出来帮手,还有些唯恐不乱的家伙举着手机拍照,吹口哨调侃:“小丫头,怎么做人女朋友的?居然脚踩两条船,赶紧回去好好解释,一言不合就闹脾气离家出走的……有什么不好说开的,赌什么气啊!”
徐丹红哇地一声哭:“我不认识你们!”
周围人只是起哄,还有些游客路过面带狐疑困惑之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景熙赶到的时候,火锅店门口已是乱做一团,远远地听见郑含妮熟悉的呵斥声就立马飞奔过来,冲上前对着拉扯徐丹红胳膊的高个子就是一拳砸脸上。
徐丹红已是被彻底吓坏了,满脸惊惶,哭得直打嗝:“我不认识他们!不认识他们……”
温景熙一打二,扛得有点吃力,郑含妮见状,眼角瞥到街边工艺品小店悬挂在门口的一大把尺许长的木头刀剑,她抬手抓过一把一尺多长、半寸厚的木刀就要去砍人,手背上一热,却是被一只手一把摁住。接着手心一空,木刀被抽走。
管仲华面无表情地把郑含妮拽到身后,抬脚把跟前一个想要去拽拉徐丹红的男人踹出一米,那男人哼都没得及哼一声,整个人弓着身子像只虾米一样蜷缩着跪在了地上,疼得闭气。
“边上待着。”管仲华掂了掂手里轻飘飘的木刀,把它随手丢到郑含妮怀里,头也不回地杀进重围。
郑含妮呆呆地:“真要命,又耍酷呢。”
徐丹红已经看呆了,泪眼婆娑地坐在地上,不停地打嗝。
郑含妮把她扶起来,替她拍干净裙子上的尘土:“别哭了啊,看你男人怎么给你出气!”
才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刚刚还在嚣张的地痞躺了一地,领头挑衅的大个子面如死灰地托着肩膀,他的一条胳膊软绵绵地垂着,显然肩膀被卸了关节。
管仲华缓缓收回抬高的左腿,立正挺背,冷漠地扫了对方一眼:“还打吗?”
大个子见势不妙,扭头就想跑,被早有准备的温景熙一脚踹在屁股上,一个踉跄。温景熙扑过去反手拧住他脱臼胳膊:“想跑?哪那么便宜!”
大个子痛得“嗷”的一声惨叫。
管仲华回身找徐丹红,见她眼睛哭得通红,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刚刚拉扯的时候可能扭到了脚,光裸的脚背上被踩了个黑黑的鞋印子,踩的太猛,让她原本涂满红红指甲油的小脚趾甲被掀翻了,脚掌缘沾了一溜儿的血迹。
“报警。”管仲华丢下一句话,然后伸手打横抱起了徐丹红。
郑含妮和徐丹红皆是一愣。前者后知后觉地拿起手机,后者则是全身僵硬地缩在那个高大坚硬的怀抱里,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景熙!”
“嗳!”温景熙弹压住大个子,抬头应声。
“我送丹丹去附近的医院,妮妮报警,我们等会儿公安局见。”
“好!”
躺了一地的人挣扎欲动。
郑含妮打完报警电话后,焦躁地看了四周围观的人群,对温景熙说:“管仲华走了,万一这些人……”
“没事,仲子下手你还不知道么,他有分寸,这些人趴着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强子没想到不过十二小时,居然又在局里见到了温景熙。
这厮居然还嬉皮笑脸自来熟地跟他招呼:“嘿,还没下班啊?”
强子摘了帽子,露出接近光头的寸头,挠了挠头皮,无比烦躁地问:“怎么回事?”
依旧是晚上那个小辅警,拿着笔录过来汇报:“三个社会青年,当街骚扰女游客。”指了指郑含妮,“说是还有一个小姑娘,被他们打伤了,现在人在医院。”
强子脸色一肃。
“是误会!是误会!”一个脖子上绕了根半指粗金项链的男人大叫,他眼眶淤青了一块,嘴角破了皮,这会儿想努力陪笑脸,却扯动脸上的肌肉抽搐得表情更加狰狞。“我们只是认错了人,是误会!”
“你给我蹲下!”强子怒喝。
大个子扶着脱臼的胳膊哀嚎:“我才是被打伤的那个,我们都是无辜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逃走的男的打伤了我们……我要去医院,我胳膊断了!”
强子捏了捏他软塌塌的胳膊,嗤地笑了:“断了?没有啊,我瞧着挺好的啊!”
大个子嗷嗷的惨叫。
强子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嚎什么呢,吵死了!”
大个子脸色煞白,冷汗如雨下:“我胳膊真断了,帮我叫救护车,我要去医院!我要……啊——”
强子托着他的胳膊猛地往上一送,喀哒一声脆响后,他拍了拍手,一脸嫌弃地说:“差不多得了,跟个娘们一样叫唤,花猫你就不怕丢了石三的脸面?”
大个子闻言沉下脸,满脸怒气,却当真咬牙不再哼一句疼。
强子眸光似笑非笑地扫过另外两人,那两人也立即闭上了嘴。
强子问:“火锅店门口应该有监控探头吧?”
小辅警很干脆的说:“去查过了,有探头,但老板说是昨天下大雨被雷劈坏了。”
郑含妮冷哼:“还真是巧。”
强子扫了她一眼,挑眉:“这事警方会查。”
“会查最好。”郑含妮也不傻,眼前的警察和那三个人显然是认识的。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四个人虽然不怵阆中的地痞无赖,但在还没摸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贸然挑衅,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这边。
温景熙笑呵呵地把郑含妮搂进怀里,安抚道:“消消气,你饿不饿?要不先给你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郑含妮冲他嫣然一笑:“好的呀,我要吃烤翅。”
温景熙捏了捏她的脸,甜甜蜜蜜地回应:“好。”
小辅警看着这两人在警局里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偷偷瞥了眼自己刚刚送到还没来得及吃的快餐盒饭,心里堵得跟什么似的,食欲全无。
温景熙一手搂着郑含妮,一手摁手机快捷键拨号,没多会儿,电话接通。
“喂,仲子……哦,出医院了啊,丹丹没事?嗯……好,你过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几串烤翅……呵呵呵,对,妮妮要吃……”
挂了电话,他笑着低头在郑含妮脸颊上亲了一口:“搞定。”
徐丹红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简直就像是在坐过山车,大起大落,各种惊险刺激,但最后能被心上人拥到怀里,又觉得经历再多都是值得的。
今年暑假她大二升三,按班上那些男生说的,她是校论坛选出来的系花——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难看,家境优渥的她身边从来不乏男孩子追求,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莫名就产生出自卑感的。
这大约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优秀了吧。
她其实,高中读的也是四中。她第一次见到管仲华,是在校史馆百年历史的照片墙上,那里记录着八年前四中校队出征各种校际比赛得奖名单和照片,有市内的,国内的,甚至还有国外的,各种各样的比赛得奖照片。这些照片里无一例外的都站着一个特别年轻特别好看的少年。
那是她徐丹红,第一次怦然心动。
今天,她对郑含妮说,她高中时曾经喜欢学生会的主席,这话没有错,只是……并不是她在校三年时的任何一届。
她喜欢的人,从十五岁开始,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你是说,你和妮妮今天逛了一天的街,并没有得罪任何人,那几个男的突然冲出来下装出熟人的样子拉扯你走。你确定,他们的目标只是你,而没有妮妮?”
听着这样冷清稳重的声音,她狂跳的心渐渐恢复平稳,只是被他扶住的手肘部位,滚烫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是,他们那些人……并没有拉扯妮妮姐。”她的小脚趾甲被踩脱落了,幸好伤口并不深,医生给上了药,用纱布轻轻做了遮挡,并不建议做全封闭包扎,怕天热闷着反而不利于伤口愈合。
管仲华扶着她,从诊疗室到停车场大约走了一百米,他走得很慢,细心地配合着她的脚步节奏,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没有得到满足似的,空落落的。
好想……好想让他像来时一样,把她像公主一样横抱在怀里。
她有点儿失神地拿余光瞥着他的胳膊。那样强而有力的臂弯,仿佛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托起来。
徐丹红的脸噌地燃烧起来。
然而管仲华并没有低头看她一眼,他目视前方,突然很是严肃地说:“把你们今天去过哪些地方,从头到尾再跟我复述一遍,时间,地点,人物。”
“哈?啊……哦,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