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李阎王的态度

门口站着的是政治老师，李正国。

李正国，人送外号“李阎王”，以教学严谨、不苟言笑、铁面无私著称。他手里常年拿着一本厚厚的政治教材，或者是一把老旧的三角铁尺，目光犀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课堂上的小动作。

谁要是敢在他的课上迟到、睡觉、交头接耳，轻则罚站，重则请家长，绝不姑息。

几乎在李正国踏入教室的同时，所有喧哗声戛然而止，连翻书页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还站在后门林歌。

按照“李阎王”的惯例，林歌这种踩着铃声进教室，而且明显是从外面刚回来的学生，绝对是重点打击对象。轻则一顿眼神杀，重则直接点名批评，让他站着听课都有可能。

不少同学已经暗暗替林歌捏了把汗，甚至有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准备看一场好戏。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正国只是淡淡地扫了林歌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钟，然后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径直走上了讲台。

“啪！”

厚重的教材被放在讲台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上课！”李正国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但语气里，似乎……没有了往常那种冰冷的压迫感？

“起立！”班长俞可岚清脆的声音响起。

“老师好！”全班同学齐刷刷地站起来问好。

“同学们好，请坐。”李正国点了点头，目光扫视全班，最后落在了林歌身上，但依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示意他赶紧坐下。

林歌从容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教室里的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

同学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什么情况？

“李阎王”今天转性了？居然没发飙？林歌这家伙踩点进教室，他老人家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这不科学！

要知道，上星期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就是因为上课铃响后才气喘吁吁跑进教室，被李正国罚站在教室后面整整一节课，还写了五千字的检讨。

今天林歌这待遇……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坐在林歌前排的胖子同桌张浩，悄悄回过头，用口型无声地问：“搞定了？”

林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顿“规格超标”的午餐，显然不只是送给了苏雅林，办公室里几位主课老师，包括这位“李阎王”，都享用到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通用。

更何况，林歌送的不是普通的饭菜，而是巧妙地借用了“学生对老师辛苦教学的感恩”这个大义名分，让人挑不出错处，只能领下这份“心意”。

李正国虽然严厉，却也是个通人情世故的，这点面子自然会给。

就在这时，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从侧前方悄无声息地滑落到了林歌的桌面上。

林歌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纸条的来源方向——俞可岚。

这位容貌清丽、气质略显高冷的班长大人，此刻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白皙的脖颈微微扬起，勾勒出优美的弧线，阳光照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林歌不动声色地用书本挡住，将纸条展开。

娟秀的字迹带着一丝急切和不解：【刚才去哪儿了？李老师居然没说你？】

字里行间透出的惊讶和好奇，几乎要溢出纸面。

林歌心中了然。俞可岚对他态度的微妙变化，从送完巧克力后就开始了。

原本两人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甚至因为俞可岚的傲娇性格和对所有“不务正业”男生的疏离，关系还有些冷淡。

尤其是刚才“李阎王”的反常表现，更是将这份好奇推向了顶峰。俞可岚恐怕是百思不得其解，以李老师的性格，怎么可能对林歌如此“宽容”？

林歌想了想，拿起笔，在那张纸条的空白处，快速写下回复，字迹带着几分洒脱不羁：

【办公室的周老师请我吃饭去了，讨论了一下哲学和人生。】

写完，他将纸条重新叠好，趁着李正国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功夫，手指一弹，纸条精准地、悄无声息地落回到了俞可岚的桌角。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俞可岚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飞快地瞥了讲台上的李正国一眼，然后迅速将纸条捞了过来，藏在政治课本下面打开。

当看清林歌的回复时，她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浮现出明显的“你骗鬼呢”的表情。

周老师跟你很熟嘛？请你吃饭？还讨论哲学人生？亏你想得出来！

她忍不住抬眼瞪了林歌的侧影一眼，这家伙，果然是在逗她！

但不知为何，心底那份好奇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了。

这个林歌，身上好像藏着很多秘密，让人捉摸不透。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李阎王”都对他网开一面的？

俞可岚轻轻咬了咬下唇，将纸条收好，决定暂时不再理会这个没正形的家伙。

李正国的课还是要认真听的，毕竟高考当前，每一分都至关重要。

只是，她的注意力，似乎总会不受控制地，偶尔飘向身边那个从容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身影。

......

放学铃声，如同挣脱束缚的号角，在略显沉闷的午后空气里炸开，尖锐而悠长。

教室里瞬间象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喧哗声骤起。收拾书包的摩擦声、椅子拖动的刺耳声、同学们压抑了一天的谈笑声，汇成一股青春期特有的、躁动而充满活力的洪流。

俞可岚慢条斯理地将课本和练习册一本本码好，放书包里。夕阳给她白皙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

“可岚。”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俞可岚回过头，看到汪成站在课桌旁，手插在裤兜里，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随意。他的头发似乎也精心打理过，不像平时那样乱糟糟的。

“我在停车场等你。”汪成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说完，他的目光越过俞可岚，扫向了正慢悠悠收拾东西的林歌，嘴角微微一撇，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那是一种少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示威，幼稚，却又直接。

汪成转身，昂着头，步子迈得很大，象是急于去宣告什么。

“他怎么了？”林歌合上书包拉鍊，抬头看向俞可岚，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昂着脸，跟拉磨的驴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脖子长？”

“噗嗤——”俞可岚被林歌这突如其来的比喻逗笑了，眼角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你说话怎么这么损。”

她笑着解释道：“还不是因为他今天骑了辆自行车来上学，据说是全市中学生里头一个呢，正憋着劲儿想找机会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