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曝光!恐怖的布局!

听到刘树义饱含深意的话,妙音儿那委屈的表情不由僵了一下。

她还想要说什么,可刘树义没有给她机会。

刘树义继续道:“这世上是否有人会飞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凶手应该是不会的。”

“所以……”

他看向程处默等人:“她借助了一种特殊的工具。”

“特殊的工具?”

程处默看向杜构,便见杜构也在蹙眉沉思,明显也没明白刘树义所谓的特殊工具是什么。

他便干脆询问:“什么工具?”

杜构等人一听,也都竖起耳朵。

刘树义看向他们,道:“不知你们是否注意到,从武通观大门,到神殿的这段路上,雪地上不仅有赵氏三人清晰的脚印,还有一些奇怪的痕迹。”

“奇怪的痕迹?”

程处默茫然的眨着眼睛,心思粗犷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杜构则心思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说的,难道是那些类似圆圈的痕迹?”

“圆圈的痕迹?”程处默更茫然了。

雪地上有这东西吗?

冷艳法医瞥了粗心的黑炭一眼,提醒道:“就在那些脚印旁边,不过间隔的距离不算近,而且痕迹也不大。”

“这样吗?”程处默还是没想起来。

刘树义笑了笑,向杜构兄妹点头道:“没错,就是那些痕迹。”

“当时我看到这些痕迹,心里很好奇这些痕迹是怎么出现的。”

“毕竟,那痕迹明显不是动物的脚印,可若不是动物脚印,又为何会出现在只有赵氏母子和凶手才会到来的荒废道观?”

“这个疑惑我一直没有解开,直到……”

他目光幽沉,道:“直到我确定孙周明不是凶手后,我才终于恍然大悟。”

说着,他看向程处默:“如程中郎将所言,凶手既然不是孙周明,可雪地上又只有孙周明三人的脚印,而凶手杀人,又必然会进入神殿……”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利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可以不留下脚印进入神殿,再联系到雪地上那除了脚印外,唯一连通神殿与大门的特殊痕迹,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众人下意识身体前倾,就听刘树义道:“凶手应是使用了高跷之类的工具!”

“高跷!?”程处默一愣。

他脑海里迅速思索着高跷是什么东西,很快,他就瞪大了眼睛:“是那个人踩在两根木棍上,进行走路和杂耍的高跷?”

高跷在先秦早已流传,到唐代,更是许多卖艺杂耍常用的道具。

程处默身为小混世魔王,没少混迹在街头,自然看过许多。

刘树义点了点头:“就是那种高跷。”

“原来如此!”

杜构只觉豁然开朗:“人踩在高跷上,行走于雪地间,可不就是只会留下棍子插进雪地里的痕迹嘛,而且高跷所用的木棍越高,步伐也就越宽,自然间隔也远。”

听到杜构这样一说,程处默也什么都明白了。

“这也太阴险了吧?”

他忍不住道:“谁他娘能想到,凶手会用高跷避免留下脚印啊!怪不得连你这么厉害的人都差点被蒙蔽,若是换做我,恐怕这辈子我都不会知道真相!”

刘树义笑了笑,视线重新落回到枯井旁的妙音儿身上,道:“我在离开妙音坊时,专门拜托杜姑娘替我打探了一下你是否踩过高跷,结果……”

“杜姑娘打探到,去岁花灯节时,你这个妙音坊的老鸨,就曾专门踩着高跷,引领着妙音坊的花车前行……”

“妙音儿,你不是要名字吗?”

刘树义紧盯着美妇人,似笑非笑道:“这下,有你的名字了,你有何话要说?”

众人听到刘树义的话,都不由看向妙音儿。

就见妙音儿脸色微变,精致脸蛋上那委屈的表情,彻底要绷不住了。

“刘主事这话说的有趣。”

妙音儿终是蹙起了那好看的眉头:“会踩高跷的人多了,整座长安城,不说有一千,八百也是有的,奴家只是恰巧也会踩高跷而已,这难道有罪?唐律应该没有说过,青楼女子不能踩高跷吧?”

“而且奴家就不解了,刘主事为何非要盯着奴家呢?为何在想到高跷的事情后,第一想法就是调查奴家呢?”

这一次,妙音儿的疑惑,不是作伪。

她是真的不解,为什么刘树义在知晓赵氏母子真正的死亡时间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还专门让杜英暗中调查她。

她究竟哪里引起了刘树义的怀疑?

不只是她,听到妙音儿的疑问时,杜构等人,也同样不解的看向刘树义。

便是专门为刘树义暗中调查的杜英,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也有着迷茫。

虽然很多消息,都是她给刘树义的。

但她也不知道,为何刘树义会让她做这些,为何刘树义就认准了,凶手会在妙音坊,会是妙音儿。

“为何只会盯着你……”

刘树义迎着妙音儿的视线,淡淡道:“这还要感谢你为了欺骗我,专门给我留下的两个线索。”

“两个线索?”妙音儿目光一闪。

“第一个线索,是洒在神殿地面以及留在赵氏指甲里的药粉。”

“药粉?”

刘树义缓缓道:“我不能不承认,你真的很聪明。”

“你知道,如果把药粉全部洒在地面上,而不作清理的话,我定会怀疑这是否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所以,你先是把药粉洒在了地面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其清理,只留下那么些许的,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的药粉。”

“同时,你也为了让我能够从其他方面验证这些药粉的来历,你在杀了赵氏后,专门在她的指甲上,也撒了点药粉,并且又将其清理,还专门用灰尘覆盖,来伪装你仔细打扫,故意掩盖的样子。”

“最后,再有赵氏身上那些被殴打后的伤痕……”

刘树义摇着头:“便是我再用如何挑剔的目光去寻找,我也不会找到任何破绽,从而按你所想的那般,将药粉顺理成章的推理为是凶手带来的,被赵氏抓破,最后又被凶手清理的最关键性的线索!”

“可是,我又哪里知道……”他感慨道:“当我真的这样判断时,我就彻底步入了你的陷阱,就差那么一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听着刘树义的话,程处默不由咽了口吐沫。

妙音儿的谋划,真的太缜密了。

她真的是将一切,都考虑的无比周到。

哪怕现在回看,他仍是觉得条理清晰,证据确凿……

程处默在想,如果这一次,不是刘树义帮自己查案,或许自己真的就会因为这个案子而前途尽毁了!

后怕的余韵,令他后背都湿透了。

但转念一想,便是这样厉害的妙音儿,最后都被刘树义给戳穿了真面目。

还是刘树义更厉害一些!

自己选择刘树义,果真没错!

“因此可以说,药粉是你引导我找到孙周明,最最重要的线索。”

刘树义看着表情越发冷淡的老鸨,道:“毕竟没有药粉,我就不可能找到妙音坊,找不到妙音坊,也不可能得知孙周明这个人,自然也就没法再用脚印去验证了。”

“而这,也就意味着,有一个前提是必须要确保的,那就是……”

刘树义沉声道:“孙周明,必须获得香囊!”

必须获得香囊?

众人想了想,旋即点头。

确实,若孙周明不提前获得香囊,那么也就诬陷不成了。

可是……

这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吗?

程处默不解道:“孙周明获得香囊,这不是很普通的事吗?这怎么会让你怀疑起老鸨呢?”

其他人也都赞同点头。

“普通?”

可谁知,刘树义闻言,却是挑眉道:“程中郎将为何会认为这是很普通的事?难道程中郎将意识里,就认为孙周明应该获得香囊?”

“当然啊!”

程处默没明白刘树义的意思,不解道:“杜寺丞不是说过嘛,青楼会把香囊送给官员或者豪绅富商,希望他们再来光顾,以孙周明的身份,他会获得香囊,这很正常吧?”

“正常?”

刘树义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程中郎将似乎忘记了两件事。”

“什么?”

“第一,你忘记了,孙周明去妙音坊时,根本就没有表露过自己的身份,所以妙音坊的香香姑娘,怎么就会知道他是高官,需要巴结呢?”

“第二……”

刘树义看着程处默:“还是你说的……在你看到画像时,你告诉我,说孙周明是一个既抠门,又贪财好色之人,连心思率直的程中郎将都能知道孙周明的抠门和贪财好色,那我想,他的抠门应该很明显。”

“故此,程中郎将觉得,他去逛青楼,会很舍得砸钱?”

“这……”程处默只是略微想了一下,便用力摇头:“就他那去喝酒,每次都装醉,舍不得掏出一文钱的抠门劲,怎么可能舍得在青楼里砸钱?”

刘树义笑了:“是啊!他不会舍得砸钱的!那就很奇怪了……他一没有表露自己的官员的身份,二又抠门到极致,而按照青楼的规矩,伴手礼……香囊只会送给地位尊贵的官员或者出手大方的富商,他一个都没占,香香又凭什么将香囊送给他?”

“哎?”

听着刘树义的话,程处默终于反应了过来。

“对啊!”

“妙音坊确实没有理由,把那掺了金粉的贵重香囊送给孙周明,这确实很奇怪!”

杜构皱了皱眉:“我竟忽略了这一点。”

刘树义面带深意道:“所以啊,这孙周明是怎么获得香囊的,就很值得推敲了。”

众人都认同的点着头。

刘树义笑了笑,抬眸重新看向枯井旁的妙音儿。

看着妙音儿脸上那越发冷冽的表情,他笑道:“是不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如果没有你的香囊,我还真的未必能找到妙音坊,也不会知道,凶手与你妙音坊有关,毕竟这香囊,只有你们给孙周明,才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妙音儿秀眉紧皱,没有回答。

“可是……”

程处默都要成十万个为什么了,他不解道:“可是妙音坊里都是女子啊,而且妙音儿也是个女人,赵氏死的时候,不是被强暴了吗?妙音儿怎么强暴的她?”

听到这句话,连坐在墙上安静看戏的程咬金,都不由身体前倾了几分。

这种话题,他爱听!

便是冷静沉着的杜如晦,也都微微侧转了下身子,让耳朵对着刘树义的方向。

刘树义看着众人那灼灼的求知目光,笑了笑,道:“这就是我要说的,妙音儿给我留下的第二个线索!”

“同时,也是杜姑娘给我带来的第二个消息,也即我刚刚所言的【推翻了一个结论】。”

第二个线索?

推翻的结论?

程处默最沉不住气,直接道:“什么意思?”

刘树义看向冷艳法医:“这是杜姑娘给我带来的消息,还由杜姑娘说吧。”

杜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刘树义似乎在故意给自己表现的机会。

她深深看了刘树义一眼,旋即道:“在武通观检查赵氏尸首时,我发现赵氏的衣衫十分凌乱,有的地方直接被撕碎,这让我怀疑赵氏遭到了强暴。”

“所以,我脱下了赵氏的衣衫,检查了一番。”

“结果我发现了红肿,以及明显的擦伤,这一切,都符合被强暴的特征,因此,我向刘主事给出了判断,我说赵氏在死前,被凶手强暴了。”

程处默和杜构都点着头。

他们虽然没有看到伤口处,但赵氏衣衫的凌乱与破碎,他们是亲眼所见的,因此完全认同杜英的话。

可谁知,接下来杜英的话,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回到刑部后,我在解剖完赵氏的胃后,想起了我对赵氏强暴的判断,虽然我不觉得我的判断有什么问题,可出于郎中对患者的责任,我有必要对我所作出的判断,做出更进一步的验证。”

“所以,我用刀子,解剖了赵氏的伤口……”

“而这解剖,让我直接愣在了当场!”

“因为我发现……”

杜英深吸一口气,道:“那里面都是伤痕,是坚硬之物撞击后留下的伤痕,且里面没有被强暴后会残留的东西……”

“而这,让我意识到……”

她看向众人,清冷的声音都带着一抹被欺骗的后怕:“我错了!赵氏根本就没有被强暴!我给刘主事传递了完全错误的信息!”

“正因此,我才立即赶赴妙音坊,赶去找刘主事,因为我怕我的错误,会影响到刘主事查案,最终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

杜英说完了。

可整个荒凉的庭院,在这一刻,寂静无声,静的可怕。

众人都被杜英的话给惊到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原本认定最不可能出错的强暴,竟然也是假的!

程处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正常人能想到的办法吗?竟然连强暴都是伪造的!”

他不禁看向枯井旁的妙音儿:“我现在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假的了!”

刘树义笑了笑,道:“如杜姑娘所言,赵氏的强暴,是假的!”

“而这,很明显,也是凶手专门留给我的!”

“但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问题?

众人不由看向刘树义。

“什么问题?”杜构没明白刘树义的意思。

刘树义道:“凶手为什么要伪造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要伪造?”

杜构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似乎明白了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程处默没有杜构想的那么多,听到刘树义的话,直接道:“当然是为了栽赃给孙周明,毕竟孙周明贪财好色,他完全干得出这种事来,这不就和前面的药粉和鞋印一样?。”

“一样?不一样!”

刘树义摇着头:“药粉与鞋印,一个能引导我找到孙周明,一个能帮我确认孙周明的身份,它们有必须存在的理由。”

“可伪造强暴……没有必须存在的理由。”

“即便没有强暴这件事,药粉和鞋印,也足以成为如山的铁证了,孙周明同样跑不掉……所以,它们是不同的。”

“更别说,对时间有限的凶手而言,伪造这样的事,并不算容易,毕竟她要在赵氏活着的时候动手,而赵氏不可能任由她这样做没有反抗……但她还是做了,那就说明,凶手,必然有这样做的理由!”

“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程处默挠着脑袋,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今夜着实是思考的次数有些过多了,比他过去一个月思考的次数都多,以至于他觉得大脑都要反抗自己了。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程处默放弃了思考。

众人也都面露不解。

刘树义没有卖关子,缓缓道:“如我刚刚所言,陷害孙周明,用不到伪造强暴。”

“那么,凶手会这样做,便只有一个可能……”

程处默等人紧紧注视着刘树义,就听刘树义道:“为了她自己!”

“她自己?”众人一怔。

刘树义点头:“从凶手的布局能看出,她的谨慎和聪慧,绝不比赵成易差!”

“所以,赵成易都能准备自己失败后的后手,你们觉得,凶手就不会为自己考虑后手?”

“她就不会考虑……如果她没有成功骗过我,没有成功诬陷孙周明,她要如何让自己不暴露,如何让自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这……”

程处默铜铃般的眼睛,止不住的瞪大,眼中的瞳孔剧烈的跳动着。

他怔怔的看着刘树义,抬起手擦了下额头的冷汗,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

刘树义点头:“不错!”

“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知道,赵氏被强暴了,而能强暴赵氏的人,必须是男子!”

“所以,我们无论怎么去查,都永远不会查到女子的身上!”

“也正因此,在得到杜姑娘的验尸单的那一刻,我才知道……”

刘树义深吸一口气,目光凝视着身姿曼妙,脸上已然再无一丝笑意的妙音儿:“为我设下这样一个大局,聪慧到有如妖孽的凶手……是女人!”

“而你妙音坊的香囊,因有金粉的存在,造价很高,所以全部由你保管,你们的姑娘要送给谁,都要由你点头才行!”

“也就是说,你不允许,香香不可能把香囊送给孙周明!”

“当我问及孙周明的情况时,你说你不知道孙周明的身份,但从言行举止,看他像贵人……一个抠门到极点,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拿出来的色眯眯的家伙,你竟说他的言行举止像贵人?”

“连香香都嫌弃他色眯眯,连心思单纯的程中郎将都能看出孙周明一毛不拔,你一个经营青楼经验丰富的老鸨,竟会看错!竟会点头同意将贵重的香囊给他……”

“妙音儿,你说我为何偏偏怀疑你?”

“你告诉我……”

刘树义猛的一步踏出,双眼锐利,气势慑人:“我怎能不怀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