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劳费心
说话间，两瓶梅子清酒放在桌上，小盈熟练的起开了瓶盖，温润的玻璃瓶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苏蜜斟满一杯，又給李柏森斟上。
李柏森挡住杯口：“你想喝我陪你就是，不过我酒量有限，我少喝点吧。”
苏蜜没有强求，看着窗外的雨丝，自顾自饮下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在胃里燃起一团火。
她的脸颊已经染上绯红，连耳朵都透着粉晕。
李柏森担忧地伸手想拦住她："苏工，你已经喝了不少..."他犹豫地端起酒杯，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担忧："你还好吗？"
"好得很！"苏蜜咯咯笑起来，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度，"比什么时候都好！"
酒精像是一把温柔的钥匙，打开了平日里紧锁的情绪闸门。
近来的压抑、困惑、失落，全都随着一杯杯清酒蒸发殆尽，她渐渐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也听不见脑海里李婉儿的声音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趋势，雨水糊在玻璃上，模模糊糊的就像苏蜜此刻浆糊一样的心。
店内的灯光在苏蜜眼中变得朦胧，李柏森斯文的脸在她视线里晃来晃去，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苏工..."他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却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苏蜜盯着他开合的唇瓣，那两片薄唇看起来没什么血色，说话时露出整齐的牙齿。
奇怪的是，她能看到他的嘴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耳边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和窗外雨声交织在一起。
“哦…”苏蜜拖长声调，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你要赶我走吗......"
“不是！”李柏森急忙解释，眼镜都滑到了鼻尖，”我是担心你......"
苏蜜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次倒得太满，酒液溢出杯沿，顺着她的手指流下。
"你知道吗..."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有些人就像这清酒...看着清澈，喝下去却烧得人心疼..."
李柏森沉默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闪过复杂的情绪，他慢慢伸出手，用纸巾轻轻擦去她手上的酒液。
“走吗，可是，我的车..….在公司...…”她含糊地说。
"叫出租车吧。"李柏森摸出手机，"你住哪个小区？"
苏蜜断断续续报出地址，又笑起来："你...你不会是想知道我住哪儿吧？"
李柏森的手指僵在手机屏幕上：”不是.….我……你今晚喝多了。”随后打开叫车软件。
"我去结账..."苏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膝盖却撞到了矮桌。
李柏森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我来。"
"我来。"
一道低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李柏森回过头，苏蜜慢了好几拍才转过身——她的视线模糊，一个高大的轮廓立在店门口，黑色西装上衣洇着水。
是陆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柏森一时怔住，没反应过来那句"我来"是说要结账，还是要苏蜜？
"陆总？"李柏森的声音发紧。
陆白点点头，雨水从头发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
他迈步走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店内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我来吧。"他重复道，声音很平静。
没等李柏森反应，陆白已经伸手接过苏蜜的胳膊。看似轻柔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苏蜜迷迷糊糊地抬头，对上陆白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陆...白？"她含糊地喊出这个名字，舌尖因为酒精而发麻。
陆白没有回答，只是脱下西装裹住她单薄的肩膀。西装上还带着雨水的凉意和他身上的体温，苏蜜不自觉地往温暖处靠了靠。
"账我已经结了。"陆白对李柏森说，声音平静得冷漠，"你先回去吧。"
李柏森站在原地没动，捏了捏手里的公文包带：”可是，我答应了苏工今天要送她回家。”
“明天还要上班，我不希望看见你们都迟到。”陆白打断他。
陆白很少有这样摆上司架子盛气凌人的时候。
穿着和服的老板娘躲在吧台后，假装擦拭酒杯，眼睛却不时往这边瞟。店内的三味线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哗啦啦地响。
苏蜜感觉天旋地转，她努力聚焦视线，看到李柏森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个平时温吞如水的男人，此刻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苏工喝多了，"李柏森推了推眼镜，声音比平时坚定了许多，"我答应送她回家。"
陆白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一个笑容："今天不劳费心了。"
他手臂一收，将苏蜜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苏蜜踉跄了一下，额头抵在他胸前，雪松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陆总，"李柏森突然上前一步，鼓起勇气说："您和叶总监..."
"与你无关。"陆白冷声打断，眼神锐利如刀锋。
这时苏蜜突然干呕了一声。陆白立刻低头查看，手掌抚上她的后背："难受？"
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与方才判若两人。苏蜜摇摇头，却控制不住又一阵反胃。陆白当机立断，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李柏森站在原地没动，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看不清眼神。陆白直接从他身边擦过，肩膀相撞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白头也不回地抱着苏蜜走到店外，风雨立刻灌了进来。他侧身护住怀里的苏蜜，大步走入雨中。
李柏森追到门口，看到陆白将苏蜜小心地放进路边白色轿车的副驾驶，系上安全带。雨水打湿了他的衬衫，布料紧贴在背上。
"苏蜜！"李柏森忍不住喊了一声。
苏蜜迷迷糊糊地转头，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站在日料店门口的李柏森。
他瘦削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眼镜上沾满雨水，格子衬衫慢慢被雨水洇湿。
她想挥手，却被陆白按住了手腕。
"坐好。"陆白关上车门，声音低沉。
引擎启动的轰鸣声中，苏蜜最后看到的，是李柏森站在雨中越来越远的身影。
已经很晚了，她自己也有些困，眼前渐渐模糊不清。
陆白一只手打着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包裹住苏蜜纤细的手指，他的拇指反复摩挲着她的掌心。
"唔..."苏蜜的头随着车身的晃动轻轻摇摆，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泛红的脸颊上。她时而陷入短暂的昏睡，时而又被颠簸惊醒，迷蒙的双眼望着窗外流动的车灯，光点化作斑斓的星河。
"快到家了。"陆白的声音低沉温柔，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苏蜜含糊地应了一声，酒精让她的思维变得迟钝。她只感觉陆白的手掌温暖干燥，像是一块浮木，让她在这片眩晕的海洋中有所依托。
车子驶入小区前的最后一个红绿灯，等红灯时陆白突然皱起眉头："你的包呢？"
苏蜜迟钝地眨了眨眼，下意识摸了摸身旁的空位："包...？"
陆白靠边停车，翻找了一会通讯录，拨通了日料店的电话。电话那头，老板娘爽朗的声音传来：”摩西摩西？”
"纯子小姐，请问刚才苏小姐的包是不是落在店里了？"
"哎呀，是的！"老板娘惊呼，"小盈刚刚在矮桌下面发现了一个米色手提包，我正想联系你们呢。"
陆白松了口气："麻烦您先保管一下，我明天去取。"
挂断电话，他转头看向副驾驶的苏蜜。她正歪着头靠在座椅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嘴唇因为酒精的作用显得格外红润。
"苏蜜，"陆白轻声唤道，"你家钥匙在包里，今晚回不去了。"
苏蜜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回家...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