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的喉骨发出枯木断裂的脆响。
婆罗花粉粘在他溃烂的左臂奴印上,溃脓的皮肉突然泛起鎏金色。
原本在筋脉中蠕动的蛊虫发出吱吱惨叫,竟被灼成焦炭簌簌掉落。
“三年前血月夜......“他破碎的眼睑猛地掀起,金瞳里倒映出祭坛上十二盏青铜灯,“我本是谢氏少主!“
最后一滴金色血液坠地时,青砖上炸开蛛网状的裂痕。
裂缝深处浮出半枚被血契压制的狼首图腾,与谢氏族长额间印记如出一辙。
陈默右眼残留的星辉突然刺痛——那些被血月吞噬的金丝,此刻正疯狂涌向王虎脚下的图腾。
血月裂缝中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铁血残破的躯体裹着腥风坠落,金色鳞片从脊椎处暴长,眨眼间覆盖全身。
他右手指甲已化作三尺骨刃,劈向谢氏族长时带起鬼哭般的尖啸:“当年你剜我族三百童子心头血炼化血契,可想过今日!“
“孽障!“谢氏族长身后爆开七条树藤,每条藤蔓末端都攥着颗跳动的心脏。
其中一颗心脏突然炸开血雾,化作巨掌拍向铁血面门:“凭你这残缺的返祖血脉,也配......“
骨刃与血掌相撞的刹那,陈默左臂朱砂痣突然滚烫。
他踉跄着扶住祭坛边的青铜灯柱,右眼星辉扫过王虎脚下的狼首图腾——那些被血契压制的金丝末端,分明系着族长额间印记的根系。
“王虎!“陈默撕下染血的衣襟甩过去,“图腾东南缺角!“
正在咳血的金瞳青年猛然跃起。
他裹着金辉的拳头狠狠砸向图腾残缺处,飞溅的金血竟在半空凝成符咒。
陈默左眼银纹暴涨,瞳孔深处浮现出沈昭秘卷上游动的蝌蚪文,那些文字突然顺着视线缠绕住符咒。
“破!“
符咒如离弦金箭射向谢氏族长。
老怪物慌忙用树藤裹住额头印记,却见陈默的异瞳骤然收缩——裹挟着王虎血脉之力的金箭突然拐弯,精准刺入他后颈凸起的树瘤。
“咔嗒“一声,仿佛千年古木被折断主根。
谢氏族长树皮状的面部迅速龟裂,血月中垂落的金丝突然倒卷回王虎体内。
他不可置信地摸着枯萎的树藤:“我豢养百年的血月祭品......“
陈默突然单膝跪地。
他右眼星辉不受控制地扫过整座祭坛,看到地脉深处纠缠的千万条气根——每条气根都捆着具森白骸骨。
当他的视线与某具骸骨空洞的眼眶相对时,血月边缘突然渗出墨色雾气。
铁血的骨刃已抵住族长咽喉。
这个浑身覆满金鳞的战士突然转头望向陈默,左眼竟浮现出与沈昭秘卷相同的蝌蚪文。
他沾血的唇角刚扯出半抹笑纹,血月裂缝中突然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脆响。
陈默左臂朱砂痣灼痛欲裂。
他看见王虎脚下狼首图腾开始吞噬金丝,铁血身上的鳞片正在片片剥落,而血月深处......有什么熟悉的墨色星辉在雾气中闪烁。
“快用......“缥缈的声音混着锁链拖曳声传来,半片头骨虚影在血月表面忽隐忽现。
陈默的手已按在怀中秘卷上,秘卷边缘的蝌蚪文突然开始啃噬他的掌心。
沈昭半透明的残魂在血月表面浮沉,青衫上的蝌蚪文正被墨色雾气蚕食。
他伸向陈默的手掌突然布满龟裂,声音像是从碎瓷片里挤出来的:“真正的血月阵眼在......“
血月突然裂成两半。
裂痕处涌出的腥风掀翻了青铜灯盏,陈默踉跄着撑住祭坛边缘,右眼星辉扫过裂缝深处——无数蠕动的血色树根缠绕着山岳般的兽爪,每根爪趾都刺穿着数百颗跳动的心脏。
那些心脏表面赫然浮现着与王虎臂膀相同的奴印。
“是饕餮食月图!“铁血突然单膝跪地,剥落的金鳞在他脚边凝成血珠。
他左眼的蝌蚪文突然脱离眼眶,在空中拼成半幅残破的星象图,“三百年前琅琊王氏灭门案......“
谢氏族长枯萎的躯体突然膨胀。
他破碎的树皮脸裂开大口,七窍中钻出沾满脑浆的藤蔓:“谢渊大人已在琅琊山重启血祭阵!“嘶吼声未落,那具半妖化的身体突然炸成漫天木屑,每片碎屑都化作指甲盖大小的血蝙蝠,尖啸着扑向血月裂缝。
王虎突然捂住心口单膝跪地。
他咳出的金血尚未落地就凝成蝌蚪状符咒,箭矢般射向陈默眉心。
少年谋士怀中的秘卷突然自动展开,边缘的蝌蚪文像闻到血腥味的蚂蟥,争先恐后钻进符咒裂开的细缝。
“当心!“
铁血的骨刃横扫而过,斩断三只扑向陈默后颈的血蝙蝠。
这个异族战士的右臂鳞片已褪成灰白色,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与祭坛地脉相同的树根状纹路:“这些秽物在啃食地脉灵气!“
陈默的异色双瞳突然同时剧痛。
右眼星辉不受控制地扫过整座祭坛,看到那些被地脉气根束缚的骸骨正在重组——森白的指骨抠进青砖缝隙,头骨下颚开合着发出无声的呐喊。
左眼银纹则顺着符咒烙印渗入眉心,在意识深处拼凑出半张星斗错位的天象图。
血月裂缝中的兽爪突然屈指成拳。
数以万计的血蝙蝠在拳峰表面汇聚,凝成遮天蔽日的猩红斗篷。
斗篷边缘垂落的金丝突然绷直,尖端化作淬毒的箭矢射向王虎心口。
铁血怒吼着挥动骨刃格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化。
“西北巽位!“
陈默染血的衣袖突然无风自动。
他沾着金血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勾画,每道血痕都精准穿过沈昭残魂碎裂的缝隙。
悬浮的蝌蚪文突然发出尖锐嗡鸣,裹挟着秘卷残页扑向兽爪指缝——那里隐约可见半枚被树根缠绕的青铜铃铛。
“铛——“
悠长的铃音震碎了三只青铜灯盏。
饕餮虚影突然张开吞天巨口,血月裂痕处的雾气疯狂倒卷,竟将半片血月生生扯进深渊。
陈默眉心的符咒突然灼亮如星,那些钻进他体内的蝌蚪文在皮下游走,最终汇聚在左臂朱砂痣周围。
铁血突然抓住陈默的肩头暴退。
他正在木化的右腿突然炸开金鳞,骨刃劈开扑面而来的血雾:“地脉要塌了!“
祭坛地砖轰然隆起。
无数森白骸骨破土而出,指骨间缠绕着暗红色的气根。
王虎突然跃至半空,浑身金血凝成战甲,一拳轰向正在闭合的血月裂缝。
飞溅的金血中,隐约可见十二道锁链虚影缠住了饕餮的利齿。
“咔嚓!“
陈默怀中的秘卷突然自燃。
青色的火焰中浮出沈昭最后的残影,他破碎的嘴唇开合着吐出几个音节,燃烧的灰烬突然凝成箭矢形状,直刺陈默眉心符咒。
血月裂缝彻底闭合的刹那,所有声响突然消弭。
陈默踉跄着跪在龟裂的祭坛中央,右眼星辉扫过满地狼藉——那些破碎的青铜灯盏正在渗出血珠,血珠表面浮动着与凶兽利爪相同的纹路。
铁血倚着断柱喘息,褪色的金鳞下不断渗出树汁状的黏液。
他盯着自己正在木化的指尖,突然扯动嘴角:“那些锁链......“
王虎的鎏金战甲突然崩裂。
他跪在地上大口呕出金血,每滴血液落地都凝成微缩的狼首图腾。
当陈默伸手去扶时,发现对方后颈浮现出与谢氏族长相同的树瘤。
地底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闷响。
陈默左臂的朱砂痣突然停止灼痛,变成冰冷的墨玉质地。
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天幕,隐约听到云层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那声音与凶兽吞月时的轰鸣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