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月下谈心

“草之国东部战场，很急着要人吗？？”

纲手问完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志村秀和旁边的几名木叶忍者都愣了一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错愕。

这话问的……实在有些奇怪，前线战事吃紧调派支援不是很正常吗？何况这命令还是高层下达的。

而且这种违背大局观念的废话，怎么会从传说中的三忍之一，纲手大人的口中问出来？

“很急！”

志村秀心念电转，面上却不露声色，他迅速调整好表情，语气斩钉截铁：“云隐攻势凶猛，前线压力巨大，每一份战力都至关重要，这是村子高层反复强调的密令，耽搁不得。”

纲手脸颊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轻轻“嗯”了一声，像是认可了这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我明白了，军令如山，村子的大局为重。等你们休整完毕后，就尽快出发吧，不要延误。”

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干脆，甚至带着一种催促的意味，可志村秀依旧从那平静的表象下，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低落。

而纲手几乎是立刻就转过身去，避开了志村秀的视线，低头开始检查自己腰间的医疗包，手指拂过各种瓶瓶罐罐，动作看似专注，却有种刻意回避的意味。

是啊，纲手也害怕有人出口询问她，毕竟她如今极度害怕战场……的鲜血。

“纲手大人……”静音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轻声开口。

“好了，静音。”纲手头也没回，只是轻轻摆了下手，“不用多说。他们的任务更要紧，我们自己继续追查那些杂碎就好。”

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原本围拢过来的木叶忍者们互相看了看，眼神中带着些许复杂。

其中有很多人想开口问一句“纲手大人您为何不回前线，战场很需要您的力量和医疗能力”。

但面对纲手面无表情的面孔后，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她刚才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又或许是想起了关于她的某些传闻，又或许只是单纯的敬畏。

最终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众人默默地散开，各自找地方休息，或者继续担任警戒。

篝火在燃烧，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炸响，为舞动的黑影伴奏。

夜色渐深，新月如钩，繁星点点。

志村秀带队巡逻归来，结束了自己的轮班守夜，正准备换班后去休息，却瞥见远处村子边缘的一块高地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光洒下，将那头耀眼的金发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正是纲手。

只见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旁边放着一个酒壶，正仰头望着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纲手的背影稍微犹豫了一下，志村秀还是选择迈步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纲手姐还不休息？”他在距离纲手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放得很轻。

纲手没有回头，只是举起酒壶又灌了一大口，声音略沙哑，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还没醉，睡不着。”

志村秀走到她旁边，学着她的样子也找了块石头坐下。

“纲手姐，离开木叶的这些年，你该不会一直靠着酒精入眠吧？”

“………”纲手沉默地又喝了一口酒，随后轻轻呼出一口气，扭头看向志村秀，说话时带出浓重的酒气，随手将酒壶递向志村秀。

“小子，陪我喝点？”

志村秀轻轻摇了摇头，拒绝道：“任务期间，忍者三戒。”

“切，扫兴的家伙。”纲手撇了撇嘴，收回酒壶又灌了一口，脸上却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带着几分调侃。

“这么多年，你倒是没什么变化，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啊？”志村秀茫然愕然，下意识地反驳，“可是我现在已经是……”

“我知道，独当一面的精英上忍，木叶未来的栋梁。”纲手打断了他的话，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不喝酒，就永远都是小孩子。”

这句话志村秀无法认同，但也知道酒鬼是劝不了的，于是沉默不语，看着纲手一口又一口的喝酒。

突然，志村秀开口问道：“纲手姐，你是讨厌战争的对吗？”

用疑问表达肯定。

“呵，谁会喜欢战争？”

纲手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目光飘向远方黑暗的轮廓，“鲜血，残肢断臂，凄惨哀嚎，上一秒还在和你说话的人，下一秒就可能变成冰冷的尸体，不，可能连尸体都剩不下。”

“战争这东西，除了绝望，什么都带不来。”

月光下，她轻叹一口气，眼神中透露着无法化开的悲痛。

“秀君，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千万别死在战场这种鬼地方。”

然而这话刚一出口，纲手的表情猛地僵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那慌乱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懊悔和自责。

她猛地低下头，声音干涩：“抱歉……我不该说这个的……”

“为什么要道歉？”志村秀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面上却故作不解。

“因为……”纲手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苦涩，“我这个人，生来运气就差的可怕，跟我扯上关系的人会跟着倒霉，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啊。

所以说我的祝福，大概跟诅咒没什么两样，对不住啊秀君，刚刚的话你就当我是在放屁，快赶紧忘了！”

听到纲手这粗俗却又充满悲伤的话，志村秀反而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可不行。”

纲手愕然地抬头看他。

“如果我真的死在战场上，那岂不是恰好证明了纲手姐你的‘诅咒’是真的？”

志村秀迎着她的目光，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认真。

“所以啊，为了证明纲手姐你的想法是错的，我也得拼了命活下来才行。”

纲手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痛苦和懊悔，似乎被这略带玩笑却又异常坚定的话语冲淡了些许。

“说起来，”

志村秀收敛笑容，转头望向星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

“小时候，绳树那家伙天天把‘要当火影’挂在嘴边，吵得我头疼，那时候只觉得他很烦人，还不知天高地厚。”

“但现在想想，不管那个梦想有多遥远，他至少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愿意为之努力，甚至是……付出一切。”

“光是这份决心，就足以让人佩服了，即使是现在的‘我’也比不上那时的他。”

“至今‘我’都没有找到活着的意义和人生的目标，一直靠着源源不断任务和战斗来麻痹自己。”

“‘我’看似一直在赢他，实际上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志村秀借着此刻的氛围，将原身生前的迷茫一股脑地诉说出来。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星光下，纲手抬手撩开嘴角的发丝，看向志村秀的侧脸。

她紧抿的嘴角似乎在不经意间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眼中那抹因回忆而起的柔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来，久久未能平复。

“我决定了。”

志村秀猛地站起身，在纲手惊愕的目光中，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是离开向营地走去。

走了几步后突然顿住脚步，回首对纲手笑道：“纲手姐，酒要少喝，绳树那家伙可是最讨厌酒臭味了，小心他跑你梦里骂你啊。”

说罢，便再次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臭小鬼！”

纲手看着志村秀那挺拔的背影，没好气地嘟囔一句，但拿着酒壶的手却是缓缓地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