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最后一次校准“时间锚定装置”时,窗外正下着2045年第一场酸雨。
显示屏上的量子纠缠数值疯狂跳动,像一群被火灼烧的萤火虫。他的助理王铎抓着门框大喊:“林博士!能量波动超过临界值了——”
“闭嘴,我看见了。”林衍按下耳后的神经链接芯片,视网膜上立刻浮起半透明参数表。这个动作让他锁骨处的旧伤隐隐作痛——那是三年前第一次实验事故留下的,当时他差点被时空乱流削掉半个肩膀。
钢化玻璃外的雨滴突然悬停在空中。
林衍猛地抬头,发现整个实验室像被按了暂停键:王铎张大的嘴里飞出唾沫星子,监控摄像头转动的红光亮到极致,甚至墙角那只总来偷吃泡面的野猫,胡须正以毫米级的幅度震颤着静止。
“这次不是局部停滞……”他冲向装置核心,指尖刚触碰到钛合金外壳,就听见某种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是来自现实,而是直接炸响在脑内。
下一秒,他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在消失。
不是透明化,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化作灰白色尘埃。没有痛感,只有冰冷的麻木顺着血管蔓延。
“熵蚀现象?!”林衍抓起操作台上的青铜铃铛——这是上周在古董市场淘到的怪东西,每当时间异常就会自动震颤。此刻它正发出刺耳的蜂鸣,铃身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铭文:**“时墟之契,血饲为引”**。
他毫不犹豫地用手术刀划破手掌,将血抹在铃铛上。
世界在眼前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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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西市的鱼腥味比林衍想象的更刺鼻。
他蜷缩在装满腐坏桑叶的牛车后,看着自己重新实体化的双手。掌心的伤口结了层淡蓝色冰晶——这是时墟能量残留的证明。身上白大褂早变成粗麻布衣,腕表定格在穿越瞬间:**04:15:33**。
“秦代……”他摸到藏在袖袋里的青铜铃铛,铃舌竟嵌着一粒发光晶体,触感像在抚摸一团凝固的闪电。
一支羽箭突然钉入他耳侧的车板,箭尾绑着的布条还在燃烧。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吼叫:“奉陛下令!缉拿天外异人!”
林衍翻滚下车,发现整条街的人都跪伏在地。只有站在陶器摊前的少女直视着他——她束发的木簪刻着齿轮纹样,腰间皮囊露出半截青铜规尺。
第二支箭破空而来时,少女甩出规尺。尺面展开成巴掌大的铜盾,箭矢撞上盾面竟诡异地倒退回去,将三十步外的弓箭手射落马下。
“墨家灵械?”林衍脱口而出。他在未来见过类似设计图,据说源自失传的秦代机关术。
少女一把拽住他手腕:“不想被黑冰台制成‘滞影卫’就闭嘴!”她指尖按在他掌心冰晶上,瞳孔骤缩:“你碰了时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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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星觉得今天糟透了。
先是官府突查黑市导致她没卖出机关鸟,现在又撞上个浑身时墟臭味的蠢货。最该死的是,这人掌心的熵蚀程度居然还没死——通常沾染这么多时墟能量的人,早就该变成一滩时间浆糊了。
“我叫林衍,来自公元2045年。”被拖进地窖的男人突然开口,“你是墨家传人对吧?我需要……”
“需要我帮你收尸?”荆星点燃兽脂灯,故意照向他锁骨处的伤疤——那里有细小的蓝色纹路在皮下游走,是重度熵蚀的征兆。她冷笑:“再乱用时间能力,你会先衰老成干尸,然后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灯影晃动间,林衍注意到她脖颈挂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青铜铃铛,只是少了晶体。
“你也有这个?它到底是……”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陶罐噼里啪啦砸碎在地。荆星扑向墙角的机关箱,抽出把弩箭塞给他:“黑冰台的焚时弩!被射中会退回三岁小儿——你最好真有穿越者的本事!”
顶板被暴力掀开的瞬间,林衍看清了来袭者:五个着黑甲的士兵,眼白泛着不正常的蓝光,动作快得拉出残影。最前排那人举起弩箭,箭镞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时间漩涡。
“趴下!”他抱住荆星滚向角落,同时捏碎袖袋里的铃铛晶体。
世界陷入绝对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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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星见过很多次时间停滞——族里长老用禁术时,整条溪流会凝固成水晶般的固体。但此刻不同:地窖里下起了“逆雨”,破碎的陶片从地面飞回架子,黑冰台士兵的动作像倒放的录像。
而那个自称穿越者的男人,正用她从未听过的语言快速念叨着什么。他右手虚按在半空,仿佛在操控看不见的丝线,左手却不断渗出更多蓝色冰晶。
“你能控制时墟乱流?!”荆星去摸腰间铜尺,却发现尺面刻纹正被某种力量改写——原本的星图变成了古怪符号(后来她知道这叫“爱因斯坦方程”)。
林衍突然喷出一口血,冰晶顺着下颌蔓延到衣领:“我逆转了十秒……但他们马上会……”
静止结束了。
黑冰台士兵集体栽倒,七窍流出蓝色液体——他们的时间被透支了。荆星抄起弩箭捅穿最近那人的咽喉,扭头看见林衍跪在地上,黑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
“白痴!逆转时间要付出寿命代价的!”她扯下颈间铃铛按在他伤口上,铃铛竟开始吸收那些冰晶。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一个穿黑袍的老者拄着骨杖走来,杖头镶嵌的暗红晶体让荆星浑身紧绷——那是用童男童女炼制的血时砂。
“徐福大人要活的。”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