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茜纱窗棂洒进寝殿时,虞晚舟已经醒了。身侧床榻空无一人,只有凹陷的枕痕证明昨夜有人同眠。
她伸手触碰那片凉意,想起省书珩最后那个眼神——像盯住猎物的野兽,凶狠得令人战栗。
“王妃醒了?“春桃捧着洗漱用具进来,眼下挂着青黑,“王爷寅时就去了军营,说今日有要事。“
虞晚舟点点头。前世太子也常在这个时辰离府,不过不是去军营,而是去江清泞的别院。
想到江清泞,她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美是真美,恶毒也是独一无二。要想除掉太子,江清泞横在前面,礼部也是一大阻碍。
“春桃,梳妆吧,今日要入宫谢恩。“
铜镜中的女子一袭正红宫装,金丝牡丹在裙摆怒放。这是正妃才能用的纹样,是她前世也只穿过一次的衣裳。
春桃刚要拿起七凤冠,却被虞晚舟拦住,道:“换那支金镶玉兰簪。“
“可这是王妃朝服...“春桃小声提醒道。
“无妨,今日主角不是我们。“虞晚舟唇角微勾。
前世,她忘不掉这一天,皇后就是在宫宴上宣布太子与江清泞的婚事。
马车行至宫门,省书珩骑马的身影出现在侧前方。他穿着墨蓝朝服,腰间玉带上悬着那枚残缺的玉佩。
见马车到来,他勒马靠近,俯身掀起车帘:“王妃昨夜睡得可好?“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满是夫妻情趣,但虞晚舟却听出了其中的试探。她将手搭在他掌心,轻抚着虎口粗糙的茧子:“托王爷的福,一夜安眠。“
省书珩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昨夜他们着衣而卧,除了那场危险的对话再无交流。
此刻女子纤细的玉指又在他掌心轻挠三下——这是他们昨夜约定的暗号,表示“有异常“。
“皇后增设了歌舞。“他借着扶她下车的姿势低语,“小心饮食。“
虞晚舟睫毛轻颤。果然与前世一样,皇后要在酒里做文章。前世她吃了掺了迷药的东西,当众出丑,这才让太子有机会求娶江清泞“平息风波“。
皇后“母子俩“果然狼子野心,既已身居高位,稳坐太子之位,前世又得虞家相助,仍不满足,还要设法得江家保底。这既要又要的胃口,恐怕这次更是要将江家势在必得了。
太极殿前百官云集。
太子站在玉阶上,一改昨日失控时狰狞面孔,笑容温润如常,唯有在看见虞晚舟站省书珩右边并肩走来,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走近时,忙收敛情绪,挂上笑意,拱手祝贺:“恭喜恭喜,七弟新婚燕尔,为兄甚是欣慰。可惜昨日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未能前去讨杯喜酒。七弟不会怪我吧?“
说着,他便抬手掸了掸省书珩右肩,虞晚舟抬眼看向横在她与省书珩中间的胳膊,只一眼,眉心微跳。
省靖荣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佛珠——那是虞晚舟前世亲手为他所制的定情信物,“只是听闻弟妹昨夜身子不适,今日可大好了?“
虞晚舟内心厌恶情绪翻涌而出,福身行礼:“劳太子挂念,妾身无碍。“她故意露出脖颈上浅浅的红痕,满意地看到太子指节发白。
省书珩本就不屑口舌之争,看到虞晚舟的故意行为嘴角微翘。
“入席吧。“省书珩揽过她的肩,指腹在她裸露的肌肤上驻足摩挲,不知是在配合演戏还是宣示主权。
宴席过半,皇后果然提议献舞助兴。
十二名舞姬水袖翻飞间,宫女捧着鎏金酒壶为各桌添酒。
虽说她重活一世,但上一世许多真相还是稀里糊涂,也曾重返宴席想搞清如何遭人暗算,可惜那药中含有少许失魂香,再无法想起有任何异常。
她得省书珩提醒,就一直不曾饮食,为将戏做的逼真,假意当着皇后进食,趁舞女视角遮挡,忙将食物藏于帕中,并伪造嘴角留下的残食。
可惜这酒是由宫女一一呈上,她无法操控。若是一会儿皇上提议举杯共饮,她不饮岂不是驳了皇家威严,又打草惊蛇了。
不管如何不能坐以待毙,虞晚舟等到宫女来与她斟酒时,抓住时机佯装不小心碰倒桌上点心,几枚点心滚落在衣摆处。本以为宫女会忙手忙脚,慌乱放下酒壶,虞晚舟再趁此弄洒沾染衣身,借口离席更衣。但这个宫女处理突发情况,反倒不似普通宫女六神无主,甚至可以说她捏酒壶的手指愈发紧张了,宁愿秒下跪求饶也不撒开手。
细细想来,模糊记起前世也早早进食,直到快要散席同饮后才逐渐开始两眼空白,神志不清。发了疯的冲上台驱赶那十二舞女,东施效颦这舞步,嘴里嚷嚷着跳给太子看。
此举动引得皇帝勃然大怒,一时间围观群众各种不堪话语袭来,皇后便趁机提议让太子娶江清泞代替虞晚舟正妻位置,太子假意推推桑桑,皇帝闻言瞥了眼受宠若惊也仪态大方的江清泞,又看了看一旁还在发疯的虞晚舟,便同意甩袖愤然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