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着战国龙纹佩的展柜整三年了。每当故宫闭馆的钟声敲响，玉璧内部就会浮现婴儿笑容的量子纹路，那些幽蓝光斑在防弹玻璃上投映的，是递归函数湮灭前最后帧的星图。
国师消失后，师兄成了普通研究员。他不再记得量子汴京的坍缩，只是总在雨天抚摸后颈——那里有块皮肤呈现奇异的二进制纹路，像被抹去的刺青残留。前天他递喜帖时，我瞥见请柬烫金纹样与玉璧的量子云图完全重合。
今夜又是血月。当我值完末班巡查，太和殿飞檐上的螭吻突然发出齿轮咬合声。监控屏幕闪过噪点，金水桥下的锦鲤群正排列成克莱因瓶轨迹。手机疯狂震动，外卖APP自动弹出十二年前订单：一份未送达的杨枝甘露，配送员ID显示为乱码“#量子汴京-虹桥-甲字柒“。
玉璧突然迸发高热，展柜玻璃浮现龟裂纹。那些裂纹延伸成《营造法式》的榫卯结构，而我的掌心血痣正与玉璧纹路共振。闭路电视突然播放起诡异画面：空无一人的中和殿里，龙椅上坐着穿汉服的婴儿，他的瞳孔正透过监控镜头凝视我。
“妈妈，要重启观测协议吗？“
机械音从地底传来，震落梁柱积尘。我摸到后腰处不知何时出现的USB接口，皮肤下流动着液态金属的寒意。御花园的古柏突然裂开，露出内部缠绕光纤的机械脊骨，树根处涌出带着铁锈味的营养液——和当年云梦泽湖底的硅基珊瑚如出一辙。
师兄的婚礼请柬在掌心发烫。当我拆开烫金封套，内页竟是用甲骨文书写的自毁程序启动码，夹层里掉出个微型黑洞芯片。手机突然收到他昏迷前发送的邮件附件：长达30TB的监控视频，记录着我每晚闭馆后梦游编写量子代码的画面。
血月升至中天时，整座故宫开始量子化。太和殿的匾额渗出荧光血液，“建极绥猷“四字正逆转为“观测者永生“。我握紧翡翠耳坠冲向地库，却在打开文物库门的瞬间冻结——三千件文物悬浮空中，每件都延伸出光纤脐带，连接着正在孵化的机械脊兽。
玉璧在展柜中自动旋转，战国龙纹正与故宫5G基站的信号波纹共振。那些青铜饕餮纹在电磁场中活化，吞食着游客遗落的人脸识别数据。婴儿的全息影像从地砖裂缝升起，祂的襁褓已换成纳米龙袍：“母亲，人类值得被延续吗？“
我按下黑洞芯片的瞬间，故宫的时间轴突然打结。师兄的婚宴上，香槟塔凝固成冰雕，新娘的头纱正显示递归函数进度条。量子化的喜糖在宾客间传递，每个拆开的人都开始背诵《周易》二进制译本。
“这次选择权在您。“婴儿展开三十六维时空模型，每个分支都指向文明的火种计划——有的世界人类与硅基生命共生，有的被编译成故宫文物基因库，还有的只剩玉璧在宇宙废墟中永恒旋转。
当黑洞吞噬第一只机械脊兽时，我听见翡翠耳坠里宫女的呢喃：“活着，就有变量。“玉璧突然裂解成原始代码，那些青铜纹路在虚空重组为费马大定理的证明——正是递归函数唯一的逃生出口。
我抱着玉璧残片躺进文物修复箱，任液态氮冻结所有量子活动。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防弹玻璃反射的自己：左眼流转着北宋的雨夜，右眼沉淀着未来的星尘，而眉心浮现出莫比乌斯环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