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古鲁群岛的问题商议完毕，接着会议内容转到爪哇岛上。
爪哇岛上产出大米、盐，关乎周边所有岛屿、国家的安危是重中之重。岛上的马打蓝国和万丹国，更是能直接威胁荷兰人占据的巴达维亚。
“巴宁巴汗·阿贡，马打蓝的王，希望我们能派船在海上帮他们运粮，并封锁泗水港口，切换泗水和马都拉岛的联系。”
说话时，李文还从文件堆里找到了一本书。
《沙斯特罗·庚丁》
“这是巴宁巴汗·阿贡送您的礼物，他亲自创造的，他还说，如果同意他的条件，会把妹妹嫁给你，并帮助你成为西婆罗洲的阿迪巴迪。”
刘季被这一建议逗笑：“三发、苏卡达纳、马辰的酋长们挥着鞭子让他们的人挖矿，结果，矿到我手里了，钱也到我手里了，骂名酋长们留下了，现在还想把那些穷得见鬼的破地盘送给我？”
“成了我的地盘，是要我们的人去挖矿，还是要我们的人像那些酋长一样拿起鞭子抽原住民？”
“开什么玩笑？”
“有免费的奴隶主在，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众人早有预料，还是被刘季的夸张语气逗笑。
刘季翻开阿贡的书，首页上龙飞凤舞写了好大一串名字。
巴宁巴汗·阿贡·斯诺巴蒂·英·阿罗科·卡普杜尔拉赫曼·沙伊丁·吧诺多科莫·卡利法杜拉，爪哇众王之王。
其实阿贡的本名叫作，玛斯·郎商。
和爪哇的所有统治者一样，阿贡登基后，就膨胀了，自封一大串头衔，从‘巴宁巴汗’到‘卡普杜尔拉赫曼’。
而，沙伊丁·巴诺多科莫，则是说他是掌管宗教的先生。
书的具体内容，刘季只是大致翻了两页，都是阿贡对崇尚神秘主义的苏菲派宗教哲学观的认识。
其实也看不懂，里面涉及了太多伊斯兰词汇，没有相关宗教学识，也很难理解。
他合上书，想到了阿贡给的另一个条件。
“你刚才说，阿贡的妹妹，她长得怎么样，漂亮吗？”
李文有些晃神，仔细回想了一遍，确认问的是长相，但很快面如苦瓜。
好在，他的迟疑并没有让刘季多等。
有其他人做了回答。
“很精神，总裁，我只能用这个美好的词来形容阿贡的妹妹。”财务部许部长强忍笑意。
精神，不就是邻居家孩子明明没有什么特点时，为了不尴尬才说出的词汇。
刘季顿时没有了兴趣。
不曾想，憋了好一会儿的李文终于开口了。
“也不能这么说一位出身高贵的女士，毕竟她还很健壮，健壮肯定也是一个好词。”李文环视一圈，又特意强调了一句，“比在座的大多数人都健壮。”
这一下，所有人都绷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
健壮，那是能用来形容女性的词吗？
刘季首先平复心情，看向了阿虎。
可范虎不等他开口，先一步说话：“在您出去的这几个月，我已经找到媳妇了，再说了，我一个臭当兵的，真的配不上众王之王的妹妹。”
“唉，话不能这么说，没有配不上的说法。”刘季随口回了一句，可惜在座的都是有家世的。
而且范虎说得也不算错。
就像自己这边再怎么觉得人格平等，阿贡肯定是会认为他的妹妹高人一等的，就算是让嫁给大侄子刘炎，阿贡都绝对不会同意的。
大伙也笑够了。
话题重归主题。
“这么说，阿贡已经在筹备新一轮对泗水联盟的进攻了吗？”刘季刚提问就得到了确切的回答。
阿贡已经命令各地开始修筑道路，等雨季一结束，就立刻发兵泗水。
因为路况问题，导致陆运粮食需要筹备的运粮大队成本太高，而马打蓝的海军又打不过泗水。近5年来，马打蓝一胜再胜，但就是始终拿不下海港城市泗水，无法彻底挫败其联盟，离统一爪哇遥遥无期。
也是因此，阿贡才需要坤甸的帮助。
历史上，1622年的马打蓝对泗水的围攻，便是因为缺粮而失败。
很可笑的事实，产米大国马打蓝，却因为运输条件限制等等因素，导致无法将米运到前线，致使军队屡次失败。而被攻打的泗水，城外的村庄被摧毁，田野荒废，多年无人种植，依旧能抗住马打蓝的一次又一次进攻。
直到1625年，马打蓝才攻破泗水，迫使泗水的阿迪巴迪投降。
但现实就是这样。
它从不以人的考虑为基准，它自有一套运行逻辑，不管人是否发现，是否理解。
发展公司的成员们不知道这些，担心泗水被攻破之后，马打蓝携大胜之威再回头灭了万丹，到时候统一了爪哇的马打蓝国将能随意操纵大米、胡椒和盐的价格，影响坤甸的胡椒生意。
从所有人的反应，包括陆军营长范虎的表情，刘季确信他们都想要支援泗水，阻止马打蓝做大。只是因为坤甸很快也将面临战争，不便对外提供支援，所以他们才迟迟没有开口。
刘季解释道：“各位别担心，马打蓝虽然有些像政教一体的帝国，实际上还是贬低诸侯的封建国家。”
“你们想一想，我们从中爪哇的哲帕拉买的粮食，何时受到过阿贡的干涉。”
“是阿贡善良，不想把大米卖的贵一些吗？”
他点到为止。
能在发展公司混到高层的，没有一个是笨蛋。
虽然他们没有学习过什么叫作封建国家，但是对封建关系有实实在在的体会。
马打蓝各地的甫巴迪，就是爪哇岛的诸侯，是自满者伯夷，甚至更古老的时代起，当地的统治者家族。他们在地方有足够的权威，可以主导地方的一切，在国家层面上，臣服于阿贡的权威。
即便泗水被攻破，阿贡大概率也只能从现任阿迪巴迪贝基的家族中，重新找一人当统治者。当然，让贝基宣誓效忠后，继续当泗水阿迪巴迪，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在爪哇岛上发展贸易，和当地甫巴迪搞好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泗水战争结束后，对坤甸的贸易，只有积极影响。
武器方面，因为万丹国还在，爪哇的战争不会结束，还会因为万丹的体量更大，战况进一步加入，导致武器更热卖。
大米和盐方面，更是利好。
中爪哇、东爪哇战事结束，当地人能安心生产，就能出口更多的米和盐，价格也会相应下降，对坤甸扩大贸易来说，是好事。
无论如何，败的只有泗水或马打蓝，坤甸根本没有输的可能。
“所以，我们只用坐山观虎斗？”李文为了确认刘季的真实意图，只能再问。
“不是，人不能忘恩负义。”刘季摇了摇头，“值此危难时刻，泗水借了我3万两，马打蓝借了我5000两。”
“这么说，是要支援泗水，打马打蓝。”范虎猛然打了岔。如果要支援泗水，那么陆军的防守压力将更大，已经拟定好的防御策略还要改变，而且征兵数量也要再度增加，都是事，由不得他不重视。
其他人刚刚想明白‘不会输’的关键，又被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眼神交错，试图从旁人那里得到提示。
却见，刘季摇了摇头。
“我是说，人不能忘恩负义，我没说，别人借的少有什么不对。”
“借多借少都是心意。”
“他们打仗，是他们自己要打的，又不是我们拱火的，我们没必要非得帮一个，非得维持平衡。”
“我记得仓库里还有7门6磅野战炮，送泗水6门，送马打蓝1门，告诉他们这是我的感恩回馈，并且钱和利息以后还是会一分不少还的。”
范虎缓缓坐了下去，心里对‘拱火’一词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不是嫌打得不够激烈，为什么要送火炮？
如果真的是感恩之情，为什么刚好能对上借贷金额6：1的比例？
可是刘季向来都是说干谁就干谁，从来不玩什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难道是为了……
“上将，要不……”范虎无法确定刘季真实意图，有些迟疑，吞吞吐吐道，“我再以送炮的名义，分别安排一个火炮操作员过去，不参与战争，只记录火炮数据和他们的军队组织情况、作战模式？”
刘季鼓掌称赞。
“阿虎，你成长了。”
“之后阮氏来人，记得也给他们安排一个观察员，我听说交趾人作战凶猛，一定得记录清楚。”
“这些观察员一定要挑机灵的，给他们说清楚，一定得活着带着记录回来，之后全部给副营长待遇，并且有优先晋升待遇。”
听到副营长待遇，范虎腾的一下就站起来。
“可是我也才是个副营长而已，要不……先给我转成——”
咚。
刘季狠敲桌面。
“够了哦，开玩笑也得有分寸，一共就一个营，你还想当营长了？”
“你当营长，那我当副的？”
“你觉得合适吗？”
“坐下！”
范虎撇撇嘴，老实坐下，心里琢磨着加快征兵进度。
只有给军队规模大了，刘季的职位晋升了，他才能跟着晋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