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朱九真和武青婴带着丫鬟侍女缓缓入门。
有鸡鸭鱼肉、鲜果时蔬、糕饼米面、清茶美酒,显然不是一个人的分量。
萧峰也不说话,只看她二人指挥下人将菜品一一排正,又各自取了筷子每一道都尝了一口,这才给萧峰夹菜倒酒。
萧峰道:“我自己习惯了,不用人服侍,两位小姐请自便。”
武青婴闻言放下筷子,微微一福,开口道:
“蒙恩公慈悲,饶我一家性命,又赐了秘籍精义,青婴已向父亲请命,日后长随左右侍奉,饮食起居、烧汤沐浴、铺床暖被,以报恩公大德。”
朱九真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武青婴,心道: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刁蛮狠辣的武青婴?”
转念一想,朱武两家向来同进同退,若真能拉拢,萧峰便是朱武连环庄的靠山,自己岂能落在武青婴后面?
想到此处,朱九真眼中露出坚定之色,也做了福,娇声道:
“多蒙恩公身教,九真不敢再以小姐自居,只求恩公不嫌弃,让我常伴近榻,时时听得教诲,纵是执灯守夜、揉背捶腿,也是九真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萧峰猜到这是朱武两家的拉拢和是试探,但他向来不喜欢往来算计。
自顾自倒了一碗酒,对二女道:
“这昆仑山并非我久居之地,两位小姐不必在我心上浪费心思。”
朱九真自小就爱听姚清泉去中原经商的见闻,早就对中原心生向往。
此前听了朱长龄的话勾引张无忌,骗取屠龙刀,也是为了父亲号令天下,自己好跟着到中原玩耍。
现在听萧峰说不会在昆仑山久居,更觉得合了心意,刚要开口,又听萧峰道:
“我会在府上再住三天指点诸位武功,三天之后,恩怨两清,萧某自有去处,两位小姐请回吧。”
见萧峰如此,两女只好先行离去,待出了厢房,转过庭院,武青婴忽然拉住朱九真道:
“真姐姐,你可愿意永远栖在这西域苦寒之地?”
“青妹,你这是何意?”
武青婴拉着朱九真转到一棵梅花树后,轻声道:
“过去你我仗着朱武连环庄的名气,也做了不少凶恶之事,只觉得可在世间为所欲为。
可前几日那峨眉师太到此,我父亲和朱伯伯何等谦卑,你也是见到的。”
“我……确实,那静玄师太很有威严,那周芷若更是出尘绝丽,连表哥都被迷住了。”
武青婴又道:
“以前你我围着师兄争风吃醋,他也左右逢源从来不说清楚。
如果刚刚你我那番话对师兄说了,你说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吗?”
“他……他一定不会,他……”
武青婴接着道:
“当初算计张……的时候,我们又想着下毒,又想着偷袭,又想着杀人灭口。
可如今又怎样?在真正的高人面前,这些小算盘还不如人家打过来的一掌。”
朱九真只觉得眼前的武青婴似乎和往日全然不同,忙问道:
“青妹,你究竟有何想法,不如和姐姐直说。”
“见识了恩公的气量心胸,我是真想常伴左右,但只靠我自己,如何比得过那周芷若?”
“你……你是想我和你……”
“对!雪岭双姝在昆仑一带也还有些名声,只要你我二人联手,在恩公身旁总能争到一席之地。
但恩公断然不是能被美色动摇之人,若姐姐也和我有一般想法,我们去找武伯。
他和恩公意气相投,又是家中老人,一定能给我们出主意!”
朱九真思虑片刻,握紧了武青婴的手,二人快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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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三日。
朱九真和武青婴照常带丫鬟送来一日三餐,却没再提过常伴左右之事。
朱武两兄弟和卫壁夜以继日修炼《降龙十八掌》,但三人功力不足,进步平平。当年武修文有郭靖指点尚不能将这三掌融会贯通,何况他们三个照着书练。
无奈只好转攻《一阳指》,但上乘武学的修炼,又岂是一日之功。
最后只能把两本册子从头翻到尾,有不解之处再向萧峰求教。
倒是朱九真和武青婴,本来就功夫平平,也不认真练功,这三日收了性子,又时时找萧峰请教,反而进步颇多。
一晃三日已过,萧峰辞别将去。
武烈和朱长龄奉上百两金银,武青婴和朱九真选了几套衣服,萧峰皆称谢收下。
老管事知萧峰好酒,送了个朱红大漆的酒葫芦,叫萧峰好生欢喜。
此间事了,萧峰忽然觉得无处可去。
那客栈已是人多眼杂,不便再住;昆仑派虽有邀请,但他总觉得内心对昆仑派有些抗拒,尤其那西华子相邀之词,好似对客栈之事了如指掌。
找了个酒馆灌了一葫芦酒,饱餐一顿又包了几斤牛肉,萧峰想着去说不得那处藏身之所住上几天再做打算。
入夜时路过一个小村子,正准备投宿,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赶着夜路。
正是朱长龄。
自知道萧峰就是张无忌的时候起,他就百思不得其解。
那轻功、内力、擒拿手有可能是武当的绝技,但一阳指和降龙十八掌他是从哪儿学的?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个“狗洞”里面另有玄机!
本来他想和武烈商量此事,但自从被萧峰饶了性命,武烈父女竟然真的感恩戴德。
朱长龄怕漏了口风引来萧峰阻挠,便瞒着所有人,带了绳索勾爪、锤凿铁锹,定要回那“狗洞”一探究竟。
萧峰左右无事,也想看看朱武两家是否真的与他罢了斗争,便悄悄跟在后面。
见朱长龄竟然回了那山壁下的平台,在叮叮当当的挖洞,这才恍然大悟。
萧峰心道:
“那洞有二十余丈深,以朱长龄的膀大腰圆,洞内怕是要扩上三五圈不止。
就这个速度,明年都不见能打通。”
于是转身离去,任他忙碌。
朱长龄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又怕离开太久被人发现。
叮叮当当敲了一阵觉得宽阔了许多,便猛地一冲想要钻进去。
不想那洞内时宽时窄,他用尽全力一冲挤过了半个身子,刚觉得宽阔了些,又被卡在了更窄的地方。
这一下前后空空,双手被束,有力无处使,真是进也无门退也无门。
想要高声呼救,喊在洞内更是无人知晓。
真是命该此处绝,再活一世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