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一中的老电路在第八次跳闸时彻底罢工,走廊尽头的尖叫声像枚硬币滚进林夏的耳蜗。她摸索着从笔袋掏出半截蜡烛,塑料打火机窜起的火苗里,英语完形填空的选项正在融化。
“顾秋!“隔壁班女生带着哭腔的尾音被掐断在黑暗里。
林夏的钢笔尖在“abandon“这个词上洇出墨团。这是今晚第三次停电,也是她第三次听见不同声线呼唤这个名字。窗外的雨丝斜切进走廊,月光在积水里照出两道人影——穿铆钉皮衣的男生正把女孩按在消防栓上,金属柜门随着动作发出锈蚀的呻吟。
值周老师的手电光束扫来时,林夏下意识用练习册挡住烛光。教导主任的怒吼和女生的抽泣声中,她听见帆布鞋底碾过碎玻璃的脆响。那道影子经过窗边时忽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翻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
“年级第一的笔记本,“指尖划过她手背,“怎么有股葱花味?“
林夏猛地合上笔记本。夹在里面的早餐券书签露出半截,是今早在食堂帮张阿姨收拾餐具换的。烛泪滴在男生骨节分明的手背上,他反而笑得更放肆,腕间克罗心手链撞在窗框叮当作响。
“顾秋!高三(7)班扣五分!“教导主任的咆哮从三楼追下来。
男生倒退着走进雨幕,后颈的蛇形纹身在闪电里泛着青光。林夏把钢笔插回校服口袋,发现袖口又脱了线。这是表姐穿剩的旧校服,左胸口袋用蓝线歪歪扭扭绣着“林“字,每次缝补都会多出几道褶皱。
第二天早读课,她的课桌成了花海。香槟玫瑰里插着张烫金卡片,落款画了条盘成爱心的小蛇。前排男生发出怪叫:“秋哥说要和你比月考总分,输了的人...“他忽然噤声,因为林夏正把花束塞进垃圾桶,沾着露水的花瓣粘在她洗得发白的校服裤上。
数学课代表来收作业时,林夏发现练习册里夹着张黑卡。背面用钢笔写着:赔你的蜡烛。她想起昨夜烛光里男生睫毛投下的阴影,像把沾了蜜糖的匕首。
天台晾着的校服在暴雨里飘成白幡时,林夏正躲在琴房练听力。生锈的门轴吱呀作响,顾秋湿透的衬衫贴出腰腹肌肉的轮廓。他手里的伞还在滴水,伞骨却是七扭八歪的——这是上周被他踹变形的消防栓旁捡的。
“你耳机漏音。“他指着她耳朵里摇晃的白色有线耳机,“这个听力材料,我有原版磁带。“
林夏刚要摘下耳机,整个人突然被笼在阴影里。顾秋撑着她身后的钢琴俯身,琴键发出沉闷的哀鸣。他嘴角贴着创可贴,是今早被玫瑰花刺划破的。窗外炸开惊雷,林夏听见自己心脏跳闸的声音。
她一把推开顾秋:“顾同学,自重,我不希望这种事情还有下次,不是每个女生都会对你毫无底线,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告诉老师。”
顾秋没有开口,眼睛盯着林夏,好一会沉默:“知道了。”
林夏跑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