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耳蛭

消毒水在日光灯下凝结成冰晶,林深的镊子悬在患者耳道三厘米处。显微镜下,淡粉色耳膜上附着着半透明的寄生虫,形似缩小百倍的蚂蟥,正在随着心跳频率轻微脉动。

“第17例。“他在病历本上记下时间,笔尖突然顿住。患者档案显示其家族三代无任何遗传病史,但右耳鼓膜上布满蛛网状的旧伤痕。“你听过'赵玲'这个名字吗?“林深装作调试耳镜,余光观察患者的瞳孔震颤。

诊室空调发出诡异的嗡鸣,患者脖颈暴起青筋:“她……她在衣柜里笑……“话音未落,寄生生物突然蜷缩成球状,数百只吸盘同时刺入耳膜。患者喉咙发出非人的尖啸,七窍同时渗出暗红色黏液。

林深冲出诊室时,走廊挂钟显示14:48,而手机却显示14:52。四分钟的时差像条冰冷的蛔虫钻进脊髓,他摸出白大褂口袋里的录音笔,昨夜分析到凌晨的16段音频里,每个垂死者最后都提到了“赵玲“。

解剖室冷柜泛起白雾,林深将第17号标本浸入福尔马林。寄生虫在离体瞬间蜷成问号形状,吸盘处渗出银灰色黏液。当他用镊子夹起虫体时,显微镜下突然闪过类似眼球的环形结构。

“林医生!“实习生小夏举着平板冲进来,“音频分析有发现!“降噪软件剥离出的底层声纹显示,所有患者临终独白都混有第二人声——与主声纹频率相差0.3赫兹的幽灵低语。更诡异的是,这些低语声纹与林深本人的声音匹配度高达97.6%。

电脑突然自动播放第12号患者的临终录音:“我杀了她……“主声纹戛然而止,但背景里林深的声音清晰可辨:“你把它藏在了冷库,对吗?“录音时间显示是患者死亡前两小时,而林深此刻才第一次听见这句话。

值班室咖啡杯残留着唇印,林深盯着监控画面里正在值夜班的自己。凌晨2:17,他分明独自在办公室整理病历,但画面中却显示他正与空气对话,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更可怕的是,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红色发绳——那是三年前自杀的女友赵玲的遗物。

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照片:冷库里第17号标本罐空空如也,玻璃内壁布满银灰色黏液痕迹。林深冲向冷库时,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突然亮起绿光,照出墙上用血写的人名:赵玲、林深、小夏……全是近期死亡患者的名字。

当他摸出钥匙打开冷库,黑暗中有东西在黏液里游动。紫外线手电扫过的瞬间,数百只耳蛭从通风口涌出,每只虫体表面都浮现出人脸般的纹路,其中一只的五官正在扭曲成林深自己的模样。

“它们不是寄生虫。“老教授的手指在解剖台上画出克莱因瓶的轨迹,“是通讯器。每个吸盘都是量子接收器,人类的恐惧记忆会被编译成四维声波,通过虫洞传回它们的母星。“

林深看着培养皿里正在自我复制的耳蛭,突然想起患者档案里的时差现象。当他将虫体浸入液氮时,实验室监控突然集体黑屏,空气里响起重叠的忏悔声:“是我害死了赵玲……““冷库密码是你设的……““标本是你调包的……“

所有声音都来自林深自己的声带,但声波频率却与三年前车祸当天的车载录音完全吻合。他疯狂翻找实验记录,发现每个被寄生者的脑电波在死亡瞬间都会平移到未知维度,而耳蛭分泌的银灰色黏液具有折叠时空的量子特性。

地下实验室的红外摄像头拍下惊人画面:林深将耳蛭植入自己耳道时,虫体瞬间展开成莫比乌斯环状结构。监控时间开始倒流,画面里的林深越来越年轻,最终变成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

“赵玲没有死。“少年林深的嘴唇没有动弹,但声音却在整个实验室回荡,“她卡在了时间褶皱里。就像这些耳蛭,既是起点也是终点。“随着话音,所有培养皿同时炸裂,黏液在地面汇聚成巨大的耳朵形状。

当特警队破门而入时,只看见满地银灰色结晶。监控最后定格在实验室挂钟的6:18,而手机显示已是三天后的午夜。林深的办公室反复播放着同一段音频:赵玲的笑声混在量子白噪音里,而第二人声正在用林深的声音说:“下一个轮回见……“

精神病院的探视窗隔开两个时空,林深隔着玻璃抚摸耳后的疤痕。访客登记簿显示今天是202X年10月17日,但窗外的银杏已经七次黄落。

“你成功了。“赵玲的幻影在单面玻璃上浮现,“耳蛭携带的罪恶数据让母星文明自毁,但你也成了量子观察者。“她指向林深手中的药瓶,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是2035年。

当警报声撕开夜空时,林深在狂奔中发现所有医护人员的瞳孔都浮着银灰色漩涡。他冲进手术室,看见自己的躯体躺在手术台上,耳道里涌出无数耳蛭,每只都长着赵玲的脸。

“这才是真正的通讯器。“赵玲的声音从所有方向传来,“你的恐惧,就是连接两个宇宙的虫洞。“随着耳蛭刺入林深的大脑,他终于明白患者临终时看到的幻象:无数平行时空的罪恶正在通过他的意识坍缩成奇点,而赵玲的笑脸正是高维文明最后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