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捡到一颗云爆弹！

他们跪在池平跟前，神明大人身上的信仰之火，如同实质火焰一般，炙烤着使徒们的灵魂。

一旦接受神明的【恩赐】，哪怕仅仅只是神明浇筑的，用来观光的肉身。对使徒而言，也具有生理层面的压迫感。

池平只是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们，卡斯帕的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好在，神明并没有沉默太久。

“我来见一见，应许之地的子民，和众生。”

这是池平搜肠刮肚，临时想出来的神明话语。

有点中二，但更多的是羞耻，所以，他只有勉强微笑。

可在卡斯帕看来——

神明大人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有点深不可测。

说完，神明大人就自顾自地走了。

待到走了二三十米，又突然停下，回头：“莫沙，与我同行。”

“是。”莫沙这才起身，跟在池平身后半个身位。

直到两人完全消失在卡斯帕的视野里，他才站起身来。

他脸色并不好看，或者说——阴云密布。

在他的眼中，神明最在意的，无非就是信仰。

而他和莫沙，分别管理两片区域。相对这边的营地而言，方舟城信仰驳杂，竟有三成左右人口并不信仰神明。

加上这些天，在尸潮的压迫下，许多高墙城市纷纷沦陷。

很多“城里人”变成流民，因此方舟城收留了不少技术工种和青壮人口。

这就导致方舟城信仰神明的人口比例，进一步下降。

神明大人，应该是对自己不满意了。

刚刚神明只让莫沙陪同，这不就说明问题了吗？

而且神明大人说“应许之地”，就没听过哪个应该是许之地，信仰驳杂的！

这不就是拿两地做比较吗？

卡斯帕越想，心里越忐忑。

他断定，应该是自己收留流民的政策，以及传教的速度，引起了神明大人不满。

要用些手段了啊。

他朝方舟城的方向，匆匆跑去。

——————

“你不错，卡斯帕也不错。”

木虫培育室，池平和莫沙说道，他好不容易才屏蔽外溢的信仰之火。在使徒的眼中，他不再是个大灯泡。

所谓的培育室，其实就是一栋废弃城市的居民楼，用塑料布遮住窗户、大门，保持温度和湿度。

满屋满室的虫子，看得池平头皮发麻。

“谢谢神明大人。”莫沙颔首。

池平说的是实话，莫沙能够培育出优质可食用木虫；卡斯帕在方舟城传教，双方都很不错。

方舟城已经有七成左右的人口信教，池平对这个比例非常满意。

并且，卡斯帕趁着尸潮来临，吸纳了大量的青壮人口，再将这些人口慢慢转换成信徒，让池平每天都有信仰之火入账。

这让神明大人十分欢喜。

至于为什么不让卡斯帕陪着，那是因为他看卡斯帕好像有点紧张。

作为资深打工人的池平心里清楚，要是让他和领导一起逛街，他也浑身不自在。

所以，就只留下比较熟悉的莫沙。

营地规模不大，十来分钟便看完了。

“跟我到方舟城走一走吧。”池平对莫沙道。

“遵从您的意志。”

从营地到方舟城，走路的话得两个小时。

池平第一次降临废土，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他不介意慢慢逛过去。

而且，信仰之火浇筑的身体，单凭体魄就十分强大。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池平就能看到路上零散的行尸，以及方舟城组建的清尸队。

他们的工作，就是保证方舟城到营地的道路通畅。

再走一会，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流民。

于他们而言，越接近高墙城市就越安全。

这些流民如丧家之犬，他们身上的装扮与拾荒者差不太多，体型比拾荒者稍胖一些。

但脸上的愁容，比拾荒者更甚。

池平和莫沙每走一段路，就能看见三三两两的流民，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目的地：方舟城。

等走了一半的时候，池平看见了方舟城的信徒，他们的衣服上画着统一的方与圆重叠的图案。

这是刘外平设计的，神明标志。

池平对这个标志很满意，因为这个标志在现实里，是一家银行的logo。

代表着有钱。

而最打眼的，是信徒们的行为。

他们再向这些流民发放掺着木屑的虫饼，方舟城大量人口死亡后，食物反而充裕起来。

为了更好地吸纳人口，卡斯帕让人在通往方舟城的大路上布施，好让这些人能够活着走到城下。

至于将一个虫饼拆成三份，掺入木屑的主意，是刘外平提的。

他的原话是：

“流民？流民还算人吗？给他一口吃的，都算神明仁慈。”

“我们的目的，是让他们走到方舟城，不是让他们吃饱，只要不饿死就行。”

“病了的就让他死外面，在城里收尸不要消耗城市资源？”

尽管如此，前往方舟城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池平眼尖，转眼就看到一些人排了两次队，然后被信徒揪出来，狠狠地掼在地上。

“这是神明大人给你赶路的食物，你特么还想吃饱？”信徒上去就是一顿胖揍，流民已经饿了许久，哪里是对手？

没两下就被打断了肋骨，最后，连第一次排队领到的木屑虫饼都被抢走。

莫沙悄悄观察了神明大人的脸色，见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安心没有出手。

那名被打断肋骨的流民，正朝着信徒不断道歉，哭喊着在地上爬行。

可末世，没有心软一说。

但出乎池平意料的是，从后面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光头胖子。他轻轻地扶起哭喊的流民，将自己手里的木屑虫饼递到流民手上。

随后又帮他拍掉身上的尘土，小声说了一句：“努力活下去吧。”

随后，便在众人的目光中远去。

这个光头胖子——

池平盯了他一会，身后的莫沙就要把人抓回来。

“不着急。”池平拍了拍莫沙的肩膀：“先跟着看看。”

不仅仅是池平和莫沙跟在光头胖子身后，那名被救的流民，还有三三两两见到光头胖子善举的人，也悄悄地跟在其身后。

末世，胖子很少见。

这名光头胖子领着众人，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来到一个土丘上。

他将胸口的口袋解开，里面是十数个掺了木屑的虫饼。

“各位，需要的话，自取吧。”

身后，所有人一拥而上，转眼光头胖子身前的虫饼便被一扫而光。

池平眼尖，这种掺了木屑的虫饼，应该也是光头胖子从信徒那里拿过来的。

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他见池平和莫沙没抢到，便也一摊手，笑道：“没有了。”

池平和莫沙穿着拾荒者的衣服，胜在干净整洁。在光头胖子眼中，他们是某个城市高墙里，曾经的贵族。

池平没有回应，光头胖子也不恼，他慢悠悠地和吞咽虫饼的人说道：

“知道方舟城为什么发放食物吗？”

吃饼的人只有一张嘴，没法回答他，但眼神都看向了他。

“因为信仰。”光头胖子说道：“一些邪神，会在人陷入困境的时候，给予诱惑，从而让你们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人搭理他，都快饿死了，还怕什么深渊？

只是池平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位光头胖子，后者像是受到了池平的鼓舞，继续道：“真正的神，不会像方舟城的神明那样，施恩求报。”

光头胖子的话，在废土显得格外荒诞。

但他却目光坚定，像是有大信仰之人。

莫沙眼睛死死地盯着光头胖子，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可惜光头胖子还以为莫沙听进去了，继续道：

“从方舟城发放粮食来看，就可以知道，他们的神明，是个贪嗔痴三毒缠身的神明。”

要不是池平拦着，莫沙已经把光头的脑袋拧下来了。

“将木屑掺入虫饼，舍不得布施，就是贪；

“执着于信仰和人口，就是痴；

“信徒动辄打人，就是嗔。

“三毒俱全，他们的神明离陨落不远了。”

他说得津津有味，吃他虫饼的流民，都觉得他是个傻子，也好奇这种人怎么在末世活下来的？

池平也有同样的疑问，但他脸上还是维持着笑意。

光头胖子见池平听得最专注，便上前仔细打量池平。

“我看你有慧根——”他语气很认真：“锈火禅宗，了解一下？”

戒律城的锈火禅宗，相当于方舟城的铁皮神庙。

“大师你是——”池平问道。

“戒律城十二骨禅僧之一。”光头和尚表情肃穆：“众生皆苦，子弹普度。你可以叫我，子弹禅师。”

这个名号，有点古怪。

而一旁的莫沙，脸色更加古怪。

因为这个子弹禅师，竟然在向神明传教？

但下一秒，莫沙的表情便僵住了，僵得死死地。

因为她听见神明回复道：

“当然，我也很想了解你们的——佛法。”

池平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像是在路边捡到了一颗云爆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