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绯羽献瑞姐危局 朱批震怒辩忠佞

暮春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三日,荣国府的青瓦白墙蒙着层水雾,廊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惊起檐角几只寒鸦。怡红院内,宝玉攥着雕花木笼的手指节发白,笼中绯羽鹦鹉正歪着脑袋啄食碎米,艳丽的尾羽扫过金丝雀笼,发出细碎的声响。

“健哥,求你救救父亲!“宝玉拦住匆匆而过的贾健,发冠歪斜,眼圈通红,“那鹦鹉是薛蟠去年从南洋带回的,能背《滕王阁序》,会说'河清海晏',定能哄得圣上欢心......“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锦袍下摆还沾着昨夜在祠堂跪出的泥渍。

贾健驻足,目光扫过木笼。鹦鹉突然扑棱起翅膀,朱喙微张:“万岁爷吉祥——“清脆的嗓音惊得廊下扫地的婆子手中竹帚当啷落地。贾健沉吟片刻,接过鸟笼:“备马,取我那身藏青云锦袍。“

雨幕中,贾健策马直奔宫城。朱雀门的铜钉在雨帘中泛着冷光,他怀中的鹦鹉似是感应到紧张气氛,突然开口:“雨打芭蕉落闲庭——“尾音被宫门吱呀开启的声响截断。

乾清宫内,皇帝正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皱眉,案头破碎的鹦鹉标本还沾着暗红血迹。当贾健捧着鸟笼踏入殿内时,雨势骤然变大,琉璃瓦上的雨声哗哗作响。

“臣侄贾健,恭请陛下圣安。“贾健行三跪九叩大礼,怀中鸟笼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鹦鹉突然振翅,艳丽的羽毛在烛火下流转霞光:“四海升平,万寿无疆!“

皇帝的目光从奏折上抬起,望着笼中绯羽,笑道:“这鸟......倒与朕前日被处死的那只相像。“

贾健叩首:“此鸟产自暹罗,善解人意。“他话音未落,鹦鹉已歪着脑袋念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皇帝抚掌大笑,龙颜渐展:“好伶俐的生灵!“笑声未落,鹦鹉突然扑棱到笼边,朱喙对着皇帝连点:“万岁爷明察秋毫!“

贾健抓住时机,膝行半步:“陛下容禀。臣叔父贾政,前日被传旨缉拿,家中古玩字画被洗劫一空。然臣多方查探,那传旨之人所持竟无玉玺印鉴......“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震得案上朱砂砚微微晃动,“敢假传圣旨?“

贾健将前日在府中暗格发现的密信呈上,信纸边角还带着水渍:“臣斗胆猜测,此事与庞贵妃之父结党营私有涉。那日贵妃处死灵禽,恐是有人故意设局,欲将祸水引向臣族。“

雨声渐歇,鹦鹉突然发出清越啼鸣:“拨开云雾见青天——“皇帝望着鸟笼,眼中寒芒闪烁:“寇良何在!“

锦衣卫指挥使寇良从偏殿转出,玄色绣春刀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皇帝将密信掷于地:“即刻彻查庞氏一族,若有假传圣旨、贪墨官财之事,格杀勿论!“

三日后,贾政被从诏狱接回时,暮色正浓。荣国府门前的石狮子沾着雨痕,老祖宗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迎出,白发在晚风中凌乱:“政儿,你受苦了......“

贾政浑身刑伤,却强撑着笑道:“托皇上洪福,托侄儿健儿的福。“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贾健翻身下马,怀中木笼里的鹦鹉欢快鸣叫:“阖家团圆,岁岁安康!“

众人正要入府,王熙凤突然踉跄着从角门奔出,发髻散乱,手中攥着半烧焦的信笺:“不好了!潇湘馆昨夜失火,林姑娘......“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婆子抬着软轿奔来,轿中传来剧烈咳嗽声。

黛玉裹着猩红斗篷蜷缩轿中,发间还沾着灰烬,苍白的脸上却挂着奇异的笑:“我在火场里......捡到这个。“她颤抖着展开一张残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半阙词:“机关算尽太聪明......“字迹与贾健呈给皇帝的密信如出一辙。

夜色渐深,贾健望着怀中鹦鹉。那鸟突然啄了啄他掌心,朱喙轻点笼中木牌——上面赫然刻着薛记商号的印记。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一声,两声,惊起满院梧桐叶。这场因鹦鹉而起的风波看似平息,实则暗潮汹涌,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那半截残词又藏着怎样的秘密?而薛蟠与这一切,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暮春的风裹挟着柳絮掠过宫墙,将太极殿前的铜鹤熏得满身绒白。寇良踏着满地碎玉般的梨花进殿时,绣春刀上还凝着未干的雨水。他望着龙案后神色阴沉的皇帝,金丝蟒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案头那幅被朱砂涂满的《百鸟朝凤图》刺得人眼疼。

“陛下,贾健托臣转交一物。“寇良单膝跪地,怀中檀木鸟笼轻晃。绯羽鹦鹉忽地支棱起尾羽,艳红如霞的羽毛扫过笼中鎏金铃铛,发出清越声响:“圣德昭昭,泽被万方——“

皇帝握着朱砂笔的手猛地顿住,笔尖在宣纸上洇出狰狞的墨团。三日前被拧断脖颈的鹦鹉尸体似乎还横在眼前,此刻这声甜腻的颂词却让他眉峰微展。鹦鹉歪着脑袋,朱喙精准点向皇帝腰间玉佩:“龙章凤姿,福寿安康!“

“倒是比那只会说不祥之言的畜生讨喜。“皇帝起身时龙袍带起劲风,将案上密折扫落满地。寇良余光瞥见最上面那份盖着大理寺印鉴的卷宗,墨迹未干的“庞氏结党“四字刺得人发怵。

鹦鹉突然扑棱翅膀,尾羽扫过皇帝袍角:“明察秋毫,海晏河清!“这声突如其来的夸赞让皇帝放声大笑,震得梁间蟠龙藻井的金箔簌簌作响。他伸手摩挲鸟笼,龙纹戒指在笼杆上刮出细微声响:“传旨,将荣国府抄没的古玩字画即刻归还,再赏白银万两。着贾元春入宫觐见,朕要亲自安抚。“

寇良叩首时,额间已沁出薄汗。他望着皇帝腰间那枚新换的羊脂玉佩——正是三日前在庞府暗卫身上搜出的赃物。“陛下,臣在彻查假传圣旨一案时,发现诸多蹊跷。“他压低声音,袖中密信已被掌心汗湿,“庞贵妃之父私设暗牢,府中账簿记着与暹罗国商人的密会......“

话音未落,鹦鹉突然发出尖锐啼鸣:“奸佞当道,祸乱朝纲!“这声不合时宜的怒斥惊得皇帝脸色骤变,寇良趁机呈上染血的绸缎:“这是从诏狱死囚身上搜出的物证,庞氏一族伪造圣旨的印泥,与贵妃宫中胭脂配方......“

“住口!“皇帝暴怒掀翻龙案,青瓷笔洗在金砖上炸成碎片。鹦鹉受惊振翅,笼中银铃疯狂作响:“雷霆震怒,奸邪伏诛!“这声应景的呼喊让皇帝眼中寒光更甚,他抓起案上尚方宝剑重重掷地:“着寇良即刻查封庞府,贵妃褫夺封号,三日后......“

话音被窗外炸响的惊雷截断。暴雨倾盆而下,将殿外“正大光明“匾额浇得模糊。寇良领旨退下时,怀中鹦鹉突然啄了啄他腰间令牌,朱喙轻点处露出半截暗纹——与薛蟠商号的徽记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荣国府内正上演悲喜闹剧。王熙凤举着算盘在库房里来回踱步,算珠碰撞声混着贾琏的哀嚎:“那些汝窑瓷瓶可都是老祖宗的心肝宝贝!“老祖宗倚在紫檀榻上抹泪,凤头拐杖重重杵地:“谢天谢地,政儿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忽有小厮跌跌撞撞闯入:“不好了!潇湘馆又起浓烟!“众人奔至院中,只见黛玉披着单薄纱衣立在雨里,手中举着半截烧焦的诗稿。雨水顺着她苍白的下颌滴落,在满地碎瓷上晕开暗红痕迹:“你们看,这'机关算尽太聪明'的笔迹......“

贾健冲上前时,衣角扫落黛玉手中残纸。湿漉漉的宣纸上,朱砂字迹与皇帝案头密折的批注如出一辙。恰在此时,寇良快马加鞭而至,怀中鸟笼被雨水浇得透湿,鹦鹉却仍在鸣叫:“祸起萧墙,暗箭难防——“

暮色四合时,贾健独坐书房。案上摆着寇良暗地送来的密信,泛黄信笺上“薛“字落款处,赫然沾着鹦鹉尾羽的绯色绒毛。窗外风雨大作,忽有黑影掠过窗棂,惊得檐下鹦鹉发出凄厉啼鸣,那声音竟与三日前宫苑中“大祸临头“的惊叫如出一辙......这场看似落幕的风波,究竟是哪个幕后黑手在操控?薛蟠商号与庞氏集团又有着怎样见不得人的勾连?而黛玉手中那半截诗稿,又将牵扯出怎样惊心动魄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