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终南山巅,重阳宫众道人正各自忙碌,忽闻山间传来震耳钟鸣,俱是神色骤变。
原来,却是那看守山道的高、胖二道人,依全真教规,先于山下燃起狼烟示警。
钟鼓楼上轮值弟子见山下烟火升腾,当即亦按教规撞响铜钟。
彼时全真七子正在三清殿内打坐清修,闻得钟响,皆猛然睁目起身。
“钟鸣九响,强敌来犯!”
长春子丘处机性情最烈,当即拧眉跃起。
丹阳子马钰却沉稳依旧,轻挥掌中拂尘,缓声道:“传令各脉弟子严阵以待,先遣人下山探明虚实。”
七人刚踏出殿门,便见一老一少两道身影,沿石阶疾掠而上,转瞬已至殿前广场。
待辨明来人,七子紧绷的神色稍缓,唯见那清瘦少年时,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参见师叔!”
七人齐齐执礼。
“免了!当真晦气!难得来终南山走一遭,偏撞上这等糟心事!”
老者正是周伯通,少年自是李宣。
李宣侧身避过众人行礼,继而抱拳道:“桃花岛门下末学李宣,拜见全真教诸位道长!”
闻得此言,连同马钰在内,七子眉间郁色顿消。
他们方才暗忖,莫非是周师叔老树逢春,又与瑛姑添了子嗣。
全真教乃出家清修之地,严禁婚娶。虽为晚辈不便过问周伯通与瑛姑之事,但若这般年岁再得子嗣,传扬出去终是不雅。
七子观这少年虽年幼,却气度从容,言行有度,不由再生揣测。
丘处机心直口快,脱口道:“莫非是靖儿夫妇又添麟儿?”
周伯通闻言愁容顿展,拍掌乐道:“妙极!你小子竟与老顽童想到一处了!”
李宣苦笑摇头,将拜师缘由道来,众人方知端的。
“原来是桃花岛高足,失礼!”
全真七子当即还礼。
虽说郭靖曾受马道长指点内功,但李宣毕竟是黄岛主亲传弟子,按江湖规矩,若无特殊缘由,理当平辈论交。
“哎呀!你们这些家伙真是迂腐!蒙古国师带着金国大军都快杀到山脚下了,还在这儿讲究这些虚礼!”
周伯通喜怒无常,转眼笑脸又哭丧起来。
“什么?!”
“竟有此事?”
“我全真教与蒙古素无恩怨,他为何来犯?”
全真七子闻言大惊,纷纷追问。
李宣见状,便将近日如何与洪七公大闹金营,又如何在半路撞见金轮法王率军而来的经过,一五一十道出。
“在下本为谋取李莫愁的赤练神掌解药而来,途中遇此变故,念及家师与重阳真人的交情,特来报信。”
李宣拱手道。
七子闻言心下皆生感动,纷纷道谢。
“如此说来,仍不知蒙古国师为何突然针对我全真教。”
长生子刘处玄心思缜密,听完仍觉疑惑。
“怕他作甚!蒙古国师再强,我全真教也不好欺,何况今日还有师叔在此!”丘处机冷哼一声,战意凛然。
长真子谭处端最为持重,摇头道:“若仅是蒙古国师一人,有师叔坐镇,倒也不惧。棘手的是那上千精锐金兵,若将山脚围得水泄不通,时日一久,我等不攻自破。”
“当日我与洪老前辈在金营时,曾金轮法王扬言要踏平少林……却不知为何,竟先对全真教下手。”
李宣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依在下揣测,金轮法王极有可能是觊觎我中原各派武学精要,且欲探各派虚实,方有此举。”
其实,李宣心中尚有未尽之言——
按金轮法王往日心性,本当孤身赴会,单枪匹马挑战中原群雄。
然前番金营之中,遭西毒北丐联手所创后,终究多了几分谨慎。
此番率大军压境,显是以策万全。
“若真如少侠所言,确是中原武林百年浩劫……绝不可令金蒙联军南下!”
丘处机振袖厉喝,声若金铁交鸣。
“小僧金轮,久闻全真派威名,今日特来拜山,还望诸位道长不吝赐教!”
恰在此时,山道间传来洪钟大吕般的嗓音,内力激荡如浪涌,闻之振聋发聩。
许多入门不久、功力尚浅的全真派门人,竟被冲击得身形不稳,跌坐在地。
“好雄浑的内力!这便是那蒙古国师?难怪能硬接老毒物与老叫花合击!”
周伯通见猎心喜,愁容顿消,眸中精光暴涨。
全真七子却俱是神色凛然,饶是方才战意昂然的丘处机,此刻亦面沉如水。
来者功力之厚,实是他们生平罕见。
俄顷,数道人影踏石阶而来。
为首者金袍猎猎,正是金轮法王。身侧道姑容颜倾城,玉手持拂尘,娇躯覆黄袍,自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其后三人形貌各异:
首者肤如古铜,精瘦似猿,赤膊围虎皮裙,掌中蛇杖寒芒吞吐,鹰目如电——天竺高手尼摩星;
次者高鼻深目,金鞭缠腰,锦袍缀满明珠,行止间宝光流动——波斯巨贾尹克西;
末者面若死灰,麻衣草绳,哭丧棒白幡飘摇,步履如鬼魅无声——湘西尸王潇湘子。
此三人,正是横行西域,凶名赫赫的“蒙古三杰”。
掌教马钰上前一步,拂尘轻扬,稽首一礼,神色淡然道:“不知贵客远来,贫道有失远迎。大师此来,有何见教?”
金轮法王目光本如古井无波,忽见李宣在场,面色微变。
待环视四周,未见洪七公、欧阳锋身影,心下稍安,却暗自提防,不免懊悔此行托大。
早知如此,不该为显宗师气度,仅携数人便登重阳宫。若西毒北丐暗中设伏,再合全真诸子之力,纵使武功盖世,也难全身而退。
然箭在弦上,岂可示弱?
当即双掌合十,微微欠身道:“久仰贵派武学渊深,老衲特来讨教。但求一观重阳祖师手书《先天功》,及贵派所藏《九阴真经》。若蒙应允,愿奉上黄金千两,聊表寸心,并即刻退走。”
此言既出,全真众人俱是勃然变色。
《九阴真经》尚且不提,《先天功》乃全真立派根基,岂容外人窥探?
莫说千两黄金,便是万两、十万两,全真七子也绝不可能答应。
否则,不提传了出去,江湖群雄如何耻笑,便是全真派诸多门人,又会作何感想?
这西域番僧此来,果如李宣所料,为夺各派武学精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