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增长之路——“一带一路”倡议2018年调查

Christopher Jeffery；Zhang Jizhong[1]

原文标题：A Route to Economic Growth—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2018 Survey

文章框架：已经有71个国家和地区签署了由中国发起的“一带一路”倡议，涉及总人口数约为35亿人，中国已经在许多新项目中投入了数万亿美元；根据调查结果，近一半国家的央行将“一带一路”倡议描述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多数受访中央银行（简称央行）认为“一带一路”倡议应该具备一定的道德标准和透明度；一家欧洲国家的央行表示，它正在就参与“一带一路”倡议与该国政府进行密切合作；一家主要的央行表示，“一带一路”倡议将为增加双边投资提供机会，另一家央行认为，“一带一路”倡议可以在科技和社会进步方面促进其国内发展；“一带一路”倡议可能会进一步帮助东道国获得由中国主导的开发银行提供的资金，来升级其基础设施，并提升与其他亚洲国家的联通性；中国政府强调，“一带一路”倡议不仅关注重大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而且将关注点放在整个生态系统上，包括中小型企业；未来“一带一路”倡议的所有项目都应将重点放在绿色金融的发展上，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环境保护和自然资源的适当使用变得越来越重要。

观点摘要：

1.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有潜力成为现代历史上最大的发展项目。就其范围和规模而言，这一点毫无疑问。已经有71个国家和地区签署了由中国发起的“一带一路”倡议，涉及总人口数约为35亿人，中国已经在许多新项目中投入了数万亿美元，这些项目包括希腊比雷埃夫斯港、埃及苏伊士运河、泰国高铁、中国-白俄罗斯工业园、俄罗斯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贝尔格莱德铁路系统升级、瓜达尔港建设以及联通中国西部省份的总长度为1800英里（相当于2896.8192千米）的高速公路和高铁建设项目。“一带一路”倡议并不是一个官方发展援助计划。这是一个由中国提出的发展计划，主要将重点放在联通性和合作性上。预计融资将产生货币回报，如果项目未能实现预期回报，就将产生不利的经济后果。这项倡议的规模也带来了一些挑战。国际金融论坛（International Finance Forum）要求中央银行出版社对参与“一带一路”倡议国家的央行进行调查，以深入了解该倡议的现状以及未来几年面临的挑战和机遇。在大多数政府的经济和金融事务中，央行是主要的“顾问”，有技术能力，在发展中国家，其除了作为货币政策的管理者之外，往往还负责维持金融稳定。大约四分之一的参与“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的央行还与中国人民银行签订了货币互换协议。

2.根据调查结果，近一半国家的央行将“一带一路”倡议描述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半的受访央行表示，在重要性上，“一带一路”倡议高于国家开发银行投资的项目。21%的受访央行将“一带一路”倡议排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项目之前。14%的受访央行将该倡议下的项目排在地区发展银行的项目之前。近四分之三的受访央行表示，“一带一路”倡议并没有给它们带来比预期更多的投资。然而，92%的受访央行预计，“一带一路”倡议将在未来5年内促进国内经济增长，其中67%的央行表示它们国家的经济增长率将提升0～1.5个百分点，25%的央行表示其国家的经济增长率将提升1.5至5.5个百分点。受访央行认为，大部分资金将投入重要的大型基础设施项目，而不是小型项目。国内货币和欧元是较有利的融资货币，受访者将人民币和美元融资列为相同的优先级别。63%的受访央行表示，它们“积极支持”或“支持”以储备货币扩大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和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NDB）的资本金规模；60%的人支持国内货币扩张；各国央行一致反对将外汇储备和主权财富基金（SWF）资本用于“一带一路”项目。

3.大多数受访央行认为“一带一路”倡议应该具备一定的道德标准和透明度。35%的受访央行表示，“一带一路”倡议正在从一项倡议转变为一项区域或国际合作机制；35%的受访央行呼吁“一带一路”倡议应该具备更加具体化的标准；29%的受访央行认为“一带一路”倡议需要更加透明，相关制度还有待改善。欧洲中央银行认为“一带一路”倡议将为发展绿色金融做出贡献。受访央行认为，政策风险和政治风险是“一带一路”倡议面临的两大障碍。预计“一带一路”倡议将与欧盟（可能的程度为42%）和美国（可能的程度为33%）产生较大摩擦。受访央行认为，“一带一路”倡议不会造成中国与俄罗斯、日本或印度关系紧张。大多数央行表示它们的国家尚未就参与“一带一路”倡议制订相关计划。

4.中央银行出版社的调查共收到了26个参与“一带一路”倡议国家央行的回复。其中超过一半的央行来自欧洲，亚洲国家央行占全部受访央行的四分之一，来自中东地区和大洋洲的央行也参与了调查。经济转型国家的央行在本次调查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贡献”了46%的回复。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央行的数量占受访央行总数的19%，而占受访央行总数15%的央行来自工业经济体。参与调查的大多数央行表示，它们在向政府以及国家的发展机构就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提供建议方面，未发挥积极作用。鉴于央行的主要工作与货币政策、金融稳定、市场以及基础设施建设有关，央行未在这一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并不意外。尽管如此，由于许多国家的央行扮演政府的金融和经济顾问这一角色，因此，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五年之后，许多国家的央行仍不认为它们应该在参与“一带一路”倡议上发挥积极作用，这一点是值得注意的，但这绝对不是全部情况。一家欧洲国家的央行表示，它正在就参与“一带一路”倡议与该国政府进行密切合作，一家来自亚洲国家的央行也补充道：“我们经常就‘一带一路’倡议问题向政府提出建议。”其他国家之所以参与“一带一路”倡议，是因为它们参与了多边机构，尤其是世界银行、欧洲复兴开发银行（EBRD）、亚洲开发银行（ADB）和中国主导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一些中央银行积极参与解决“一带一路”倡议的融资问题。一家来自中东欧的受访央行表示，其已经向其政府提供了参与“一带一路”倡议的战略指导，特别是在解决金融事务和金融体系发展问题上。值得注意的是，超过70%的认为自己积极向政府或国家发展机构提供咨询意见的央行也直接就“一带一路”倡议与中国接触。一家来自中亚的重要的央行表示，它“参与了有关银行间合作的讨论”。东南亚的一家央行解释说，它“长期支持政府与中国在‘一带一路’倡议框架下的合作”。一家欧洲央行表示，在“一带一路”倡议框架下，一些项目已经得以实施。

5.20%的受访央行认为该倡议是过去十年来最重要的机会之一，有助于改善发展中国家的交通、物流以及其他基础设施，并提升相关国家的贸易和服务周转速度。一家来自中东的央行表示：“我们支持‘一带一路’倡议，因为它改善了我们国家与亚洲国家，特别是与中国的贸易。另外，这一倡议能够让我们获得新的融资渠道，并促进在基础设施项目上的投资。”一家来自亚洲中等收入国家的央行表示，“一带一路”倡议能够大幅改善东南亚内外的联通性。连接亚洲、欧洲和非洲的基础设施网络将在中国与其贸易伙伴之间产生越来越大的经济、社会和文化效益。一家重要的央行表示，“一带一路”倡议将为增加双边投资提供机会，另一家央行认为，“一带一路”倡议可以促进科技和社会进步。这一倡议在发展技术和创造新的就业机会（特别是为青年和妇女提供就业机会）方面发挥了显著作用。一半的受访央行认为“一带一路”倡议比国家开发银行的项目更为重要。14%的受访央行认为“一带一路”倡议比其国内政府提出的项目更加重要。35%的受访银行认为“一带一路”倡议比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以及地区发展机构的项目更加重要。一家来自中东欧的央行回应称，“一带一路”倡议能够促进参与国之间的合作共赢。中国的技术和资金参与能够进一步促进欧洲的发展。

6.许多央行表示，很难将“一带一路”倡议与现有的多边和国内发展努力进行排名，在某些情况下，这些努力是互补的。一个中等规模的亚洲央行表示，“‘一带一路’倡议在目标和实践方面都不同于其他项目，无法与其他项目进行直接比较”。一家欧洲央行补充道：“我们的立场非常明确，我们国家的经济非常依赖外国直接投资。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强调的是，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以及世界银行的关系十分重要。另外，欧洲复兴开发银行和其他类似机构参与金融市场，对我国经济的进一步发展至关重要。”近四分之三的受访央行表示，“一带一路”倡议并没有使中国对其他国家的投资超过预期。大多数受访央行认为，中国的投资并不会受到“一带一路”倡议的影响，但也有一些例外。一家亚洲央行表示，“我们已经与中国建立了密切的贸易和投资关系，‘一带一路’倡议可能会进一步帮助我们获得由中国主导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提供的资金，来升级我们的基础设施，提升我们与其他亚洲国家的联通性”。一家中型央行指出了一个重点项目，该项目将以物流为目标，帮助相关国家发展高价值制造业、现代服务业和塑造知识型社会。该银行表示：“我们的目标是将创新型经济与供应链相连接，这将通过‘一带一路’倡议进行补充。”中国表示愿意向发展中国家“输出”自己的经济增长模式，并认为加强各种形式的联系将有助于推动参与“一带一路”倡议各方的经济增长。来自中东欧的一家央行表示，“‘一带一路’倡议让像我们这样的国家能够有机会利用中国的资金以及通过与中国政府和企业签署的协议来促进基础设施建设，以更好地与该地区和全球贸易路线相连接。通过这种方式，该倡议为外国直接投资和经济发展创造了更好的条件。考虑到这一点，政府同意对‘一带一路’倡议进行全力支持”。在未来五年内，“一带一路”倡议一定会对这一中东欧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产生积极影响，但影响程度很难计算。来自东南亚国家的一家央行称，其本国的新经济战略才是未来发展的主要推动者。它解释道：“我们认为通过‘一带一路’倡议引入的投资可以作为我国经济战略的补充，因此预计这一倡议对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并不大，但其带来的间接挤入效应可能很大。”

7.中国政府强调，“一带一路”倡议不仅关注重大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而且将关注点放在整个生态系统上，其中包括中小型企业。重大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铁路、高速公路、工厂、农业水利工程、发电站、城市地下网络和轨道交通）是最有可能从“一带一路”倡议中获得资金的项目。一家东南亚国家央行称，“我们预计，我们将成为整个东南亚国家联盟的物流枢纽”。一家小型的欧洲央行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一带一路”倡议最主要的资金来自中国的国家开发银行和国有银行。中国支持的多边机构以及其他多边机构也是“一带一路”倡议资金来源的一部分。与此同时，中国的私营企业预计也将在“一带一路”倡议融资中发挥重要（虽然较小）的作用。虽然中国努力利用私人资本，但预计国际商业银行和金融市场将在“一带一路”倡议融资中扮演次要角色。金融市场目前预计不会在为“一带一路”项目提供资金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尽管人们希望大量的养老金和保险金能“获得”比当前许多市场工具更高的回报。伦敦是全球最大的市场融资中心，接着是中国香港和中国内地。一家来自欧洲的央行解释称：“考虑到当前的普遍趋势，这笔资金可能会来自中国香港市场。”不出意料，许多央行（占32%）更喜欢用本国货币对“一带一路”项目进行融资，因为这样可以规避外汇风险。但是，大量央行（占29%）也支持使用欧元对“一带一路”项目进行融资。一家来自中东欧的央行表示：“为了将对经济和金融稳定的潜在负面影响降至最低，本币将是更为可取的对‘一带一路’倡议进行投资的选择。”然而，本地金融市场仍相当脆弱，过度依赖这些市场可能会挤掉国内投资项目。考虑到欧盟一体化趋势的不断增强，欧元和（国内）货币相结合的投资组合可能是最好的投资方式。

8.各国央行压倒性地支持为商业项目制定健全的道德标准和透明度，89%的参与者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只有11%的人认为道德标准和透明度“重要，但不是必需的”，没有一家央行认为它们“不太重要”或“无关紧要”。欧洲国家的央行表示：“道德标准和透明度对我们至关重要，而且非常重要。”亚太国家的央行补充道：“道德标准和透明度对‘一带一路’倡议以外的发展同样重要。”一家规模较小的欧洲央行也强调了透明度的好处：“大型基础设施项目应该始终保持透明度，这样所有市场机构都能清楚地看到与之相关的利益和成本。”35%的受访央行表示，“一带一路”倡议正从一项倡议发展为一个区域或国际合作机制。一家亚洲的央行表示：“地区金融互联互通长期以来是推动我们与本地区国家之间的经济联系蓬勃发展的关键因素。”欧洲的央行（尤其是那些与欧盟关系密切的央行）和其他央行对“一带一路”倡议为绿色金融做出的贡献发表了看法。有一半以上的受访央行表示，“一带一路”倡议将促进绿色金融的发展，其中大部分是欧洲的央行。来自巴尔干半岛的一家央行补充道：“未来‘一带一路’倡议的所有项目都应将重点放在绿色金融的发展上，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环境保护和自然资源的适当使用变得越来越重要。”另一家欧洲的央行表示，“我们国家致力于环境保护，并相信绿色金融在确保可持续经济增长和长期投资方面能够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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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ristopher Jeffery，中央银行出版社主编，在伦敦、中国香港和纽约拥有超过15年的新闻从业经验，涉及银行、商业、经济、金融和公共政策。Zhang Jizhong，国际金融论坛执行董事兼秘书长。来源：美国布鲁金斯学会（美国智库），2018年4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