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偶遇梁牧川

两人进屋,撤了四周杂役。

“银钱流向最后可有归于一处?”张文问道。

范之礼摇摇头:“不是一处,是三处。”

张文本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银钱之事,若是想要隐匿一些,放置几处,也算合理。

“这三处可有什么联系?哪怕是极弱的联系。”

“毫无关联,可以说是天南地北,各自相隔千里。”

范之礼取来一张白纸,又以笔勾出大梁的简约形状,如一头庞大的猛象,前后脚之间乃是汪洋大海。

接着,他又在其上标注了四个位置。

上京城居中。

南边靠海处,点一笔,写了个昆州宋氏。

东边远处,又添一笔,鹿鸣柳家。

最后落笔右上,写了个丰州陈。

“丰州陈?祖上是异姓王的那个陈家?”张文惊讶。

范之礼摇头:“不知,无银商号的户头记录,都是以商贾记录,并不知其真实面目,若要查证,恐怕得去实地才可。”

张文盯着那张图,三个点,各自距离远超千里,若真是最终去处,实在有些困惑。

很难将这三处归到一人之下。

“难道这沐青背后不止一人?”

“张兄,我有一个想法。”

“但说无妨。”

“有没有可能沐青本就不在意这原料成本之事?”范之礼说道:“我与左都入驻武库司之后,发现武库司之前的原料采买与货物售出,基本都是天地钱庄在负责,沐青可以算作一个甩手掌柜,只负责制造与军需分发。”

张文眼神一寒:“天地钱庄在骗我,那个大掌柜与我说的是,原料商贾是武库司直接派人接洽的。”

“倒也不算完全虚构,最终商贾的名单和价目,还是需要武库司盖印,不过,那足有一尺高的清单,估计沐青也懒得看。”

张文起身,在屋内踱步。

“如果沐青只对梁王负责,违规调取军械,却不怎么关注账目,放任原料的采买由天地钱庄把控。

那他呈报给朝廷的一亿两黄金军需用度,就只是因为武库司售于民间的物品,没有多少利润,纯粹是为了让户部全额承担军需。”

“那消失的五千万两黄金也并非是以利润的形式流出,而是以原料虚增流出。所以只要掰开天地钱庄的嘴,就能知道幕后到底是谁在侵吞这笔庞大的银钱。”

至于如何撬开天地钱庄的嘴,却是个头疼之事。

张文坐回椅子上,能够将银号开的遍及大梁全域的钱庄,怎能是善茬。

他可不信天地钱庄的背后,真如传言一般,只是个穷家出生的气运小子。

桌子上,那张标注位置的白纸的还在。

昆州,鹿鸣,丰州……

张文总觉得有些熟悉。

但最终他的注意力还是被丰州陈吸引了过去,难道是军方陈家?

他将白纸叠好,塞入怀中。

“范兄,武库司与户部两边跑,实在是辛苦你了。”张文抱拳。

范之礼说道:“不碍事,往后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武库司,钱尚书特许我不用在户部当值,有事回去便可。”

“嗯?钱尚书这么好心?”

“钱大人说,武库司与户部都是替陛下挣钱,同属一家,不分彼此。”

张文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

出了武库司,已是午后。

天上又下起了大雪。

“这几日雪可真多呢。”张文叹了一声。

“年关将至,雪自然多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竟然是梁牧川。

“你在等我?”张文如今已经可以熟练找出万物之眼,加之词条辅助,并不惧他。

“哈哈,偶遇,中郎将可赏脸一起吃顿饭?”

梁牧川今个的态度有些奇怪,甚是温和。

“你付钱,便去。”

“梁某荣幸。”

大雪将至,外出吃饭的人不多,醉仙楼中却是楼阁满座。

作为醉仙楼的常客,梁牧川这张脸便是去往顶楼的招牌。

两人挑了个河景之座。

“倒是记起来件事,我那家乡有座登仙楼,亦是能看到江景。”

旁边的掌事出声道:“大人说的江景想必是沧澜江吧!”

“你怎知晓?”

“大人不知,这沧澜江自西向东贯穿整个大梁,流经上京城内这段为涢水。

而我们醉仙楼也并非一家,沿着沧澜江而行,每处城池都设有酒家分号,取名登仙楼。”

这番话,梁牧川也是第一次听闻,笑道:“哈哈,上京城外为登仙,上京城内为醉仙,你们倒是会取名字。”

“凡人才需登仙,上京城内来的是仙,只饮醉。还真是个势利酒家。”张文讽刺。

掌事的听闻,一脸尴尬,默默退去。

“这上京城内,一板砖下去,至少能砸死三个五品,普通郡县之主也不过五六品,对比地方百姓,上京城内之人说是仙也不为过。”

“梁参将出身尊贵,自然看不上荒野小民。”张文呛声。

“梁某姓梁,张兄对我敌意颇深,今个实则是向你赔罪。”梁牧川举起酒杯。

张文看着他,却未举杯。

“刁难武库司一事,实乃梁某莽撞,逞一时之气,毕竟武库司向来是由军方自己把控,忽得落入镇武司手中,免不得心有不甘。”

张文还是未举杯。

“张兄放心,为难武库司,只为军方不平,与银钱无关。”

听得这话,张文若有所思,举杯。

“这话我姑且信了。”

杯酒一饮而尽,梁牧川又倒酒举杯。

“这第二杯乃是别院恶奴之事,牵连张兄,实在愧疚,还请张总莫怪。”

一连两杯,这梁牧川与之前似乎换了个人一般,温良谦逊,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酒过三巡,窗棂上堆满厚厚的积雪,雪下得越发大了。

“梁参将,今个不会真就是来吃饭赔罪的吧?”张文问道。

“哈哈哈,主要是请罪,在这之余,确实是有一些小小的请求。”

张文放下手中的酒杯,果然这天下间,就没有一顿酒是免费的。

梁牧川小声说道:“还请张少府从武库司所产的军械里,匀一些给我。

你放心,以银钱购买,绝不让张少府为难。”

张文冷声:“梁参将,你可知私自倒卖军械,是何罪?与谋逆有何区别?”

“张兄莫急,这些军械绝不对准大梁境内,而是对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