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克罗塞尔的故事（上）

未知的空间四处遍布着无数密密麻麻的漆黑裂隙，地平线的边缘是一排奇异高树。树冠上高高悬挂着一颗颗类似星辰果实，肆意交织飞舞着数百米的晶莹枝条。

汹涌澎湃的空间风暴犹如潮水一般，疯狂的从这些蜘蛛网状的空间裂隙中席卷而出，将沿路的一切事物撕碎。

可当来势汹汹的能量风暴穿过空间边缘看似单薄树林后，所有的狂暴能量又几乎全部被吸空，最终变成习习清风，转瞬消散。

忽而，原本空空无人的空间角落骤然出现了一道由银光构建的门扉，接着数十个身影，从传送门中被迫喷出。

没有足够的魔力和相应魔纹保护的传送往往是不稳定的，从未有过如此体验的罗林，只感觉大脑如同被一把千钧巨锤狠狠敲击，一时间头晕目眩，竟不知身在何处！

他下意识用双手死死撑在地上，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从容。

实力越强，冲击产生影响的时间也就越短。

除了罗林以外的骑士成员几乎是即时就清醒过来，蒙德拍了拍罗林的肩膀，正要将他扶起，却在架起对方身体的刹那，被男孩眼底一抹刺眼的金色硬生生的定在原地。

隐约感受到了旁边身体转瞬传来的僵硬，罗林倒没有去想太多，在随口道谢一声后，他首先将目光放在周围全然陌生的景象之上。

像这种双重镶嵌式的空间结构，罗林只有在书上看到过，他好奇问道：

“这里是哪里？看起来像是独立的空间，是秘境还是类似于什么半位面之类的地方。”

“是秘境，我们当时没有直接构建稳定空间的技术，只能依靠从秘境核心中稀释出来的大量空间法则维持至今。”

蒙德反应不知道为什么慢了半拍，好几秒后，才闷声说道。随后他顿了一下，将目光从罗林顿脸上移开，率先带头向空间中心的方向走去。

罗林紧紧跟在骑士的身后，狂暴的空间乱流在头顶呼啸而过，偶尔两道相向的能量对冲在一起，顿时激起了一片宛如轰雷的爆炸声音。浩浩荡荡的能量风暴被迫卷向四面八方，将整片天空都近乎撕裂成了两半。

尽管知道身边有人保护，但是在如此威声赫赫的煌煌天威之下，罗林还是不禁缩了缩脖子，快走几步，来到莫名沉默的蒙德身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处秘境看起来快要崩塌了，是用什么级别的职业者构造的？”

“不是职业者。”

蒙德走了几步，才回头沉声说道。注意到男孩有些失去血色的小脸，蒙德在沉默了一霎后，忽然重重一拍罗林的肩膀，就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竟罕见向罗林主动介绍起了面前这个小型秘境。

而在男人粗犷的声音中，罗林眸子中的紧张也逐渐转变为了一抹无法消散的好奇。

据蒙德所说，眼前的这个秘境是由身为传奇强者的克罗塞尔，用亲自在虚空中捕猎的传奇虚空巨兽，活体炼制而成的。

不过由于是纯粹混乱生物的缘故。

哪怕是生命力旺盛如海的虚空巨兽，经历这么多年秩序法则的洗礼，再加上无时不刻被群星大陆本土位面所排斥，也即将油尽灯枯，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光从现在秘境的表现来看，估计最多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个秘境就要随着核心巨兽的死亡而崩塌了。

明明是价值无法估量的稀有秘境，可令罗林颇为讶然的是，蒙德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惋惜之意。

仿佛是说到了兴头，接着蒙德又话锋一转，开始粗声粗气的向罗林兴致勃勃的谈起了当年自己跟随克罗塞尔，一起捕捉虚空巨兽的场景。

承载着无数位面的虚空浩瀚无垠，无疑是神秘与危险的代名词。

蒙德出乎预料的是一个讲述故事的好手，罗林亦步亦趋，不知不觉间便悄然忘记了还在头顶不停碰撞的能量风暴，沉浸在了延绵万里的璀璨星河，以及和宛若群山渊海的虚空巨兽战斗之中。

直到快要抵达了一处淡金色的巨大祭坛边缘，蒙德才意犹未尽的停止了话语，此刻的罗林，不禁隐隐加快了脚步，心中对那个在蒙德口中能和克罗塞尔打个三天三夜的虚空巨兽满是好奇。

只可惜的是，现在的罗林还不懂得，往往最值得充满期待的事情也总是最容易落空的道理。

“不可对未知的事物，抱有太高期待！”

这是秩序同盟的初代皇帝，在慷慨的将一对来自深蓝国度赠送的上鱼下人的双胞胎姐妹送到皇家水族馆后，给后人留下的慎重告诫。

之前一直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中的罗林，直到在看到祭台上方一条半米大小，有气无力扑腾着尾巴的黑色肥鱼后，决定把这句话作为自己今后绝对的人生哲言。

“噗噗！”

似乎是能听到罗林的心声。

无所事事的黑鱼懒洋洋地翻着一对死鱼眼，张了张颤颤巍巍的厚唇，然后猝不及防的吐出了一个圆润的水泡，正好落在了震惊无比的罗林头上。

直到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腥臭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男孩往旁边走了两步，小脸上面无表情。

他从怀里掏出丝绸手绢，用力擦着自己头上的粘稠口水，直直的盯着同样僵住了的黑色骑士，忽而露出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问：

“这就是你说的远胜巨龙雄伟的虚空巨兽？”

“也许……虚空巨兽现在仅存的力量，并不足以维持它曾经庞大的身躯。”

蒙德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猜测道。

听到现在这个油盐不进的大块头，现在还在称呼这条死鱼为虚空巨兽，罗林背过手，不易察觉的将湿漉漉的手绢死死的攥进掌心。

就算再放大了一百倍，罗林也抓破脑袋想不出来，自己那除了强大以外一无是处的父亲，是怎么在虚空中和这个浑身渗着恶心粘液的玩意，打到周围陨石都磨灭了的！

一想到星空下一袭神秘黑袍的虚空行者，乐呵呵的把这个外貌像鱼的东西抱回群星大陆的场景，罗林心中对克罗塞尔为数不多的幻想残念，也就彻彻底底的化作一团乌有了。

只可惜蒙德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的目光扫过被无数金色锁链死死锁在空中的黑鱼，久久不语，随后竟发出了一声宛如狼嚎般长长的叹息，仿佛是在缅怀曾经如此强大的生物竟也落得了如今这般凄惨模样。

他示意罗林走上烙印着无数神秘金符的祭坛，沉吟了片刻，倏尔缓缓问道：

“罗林，从你出生到现在有人跟你说过你父亲的故事吗？”

还在被落差感包围的罗林，没有去在意蒙德突然转变的称呼。他回了回神，在反应过来蒙德刚刚问了什么后，却对这个问题罕见表现的颇为兴致缺缺。

在黑色骑士渐渐传来的压迫视线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叛逆的男孩，终于不情不愿的说道：

“有啊，不过我对那些在外面打打杀杀的东西不感兴趣，抛去那些添油加醋的描写，在我看来，克罗……我父亲的这些事情和从乡下酒馆里流传出来的无聊小说没有任何区别。”

“那我现在跟你说一些不打打杀杀的事情。”

也没有去管罗林是否乐意，蒙德将身后的巨剑深深插入土壤，在黑色巨马的嘶鸣声中，他半仰着头看向站在祭坛上面的黑发男孩，竟一点一滴的将一直沉浸在自己心中的故事娓娓道来。

但出乎罗林预料的是，蒙德好像真的没有打算说什么自己都听烂的的战斗传奇，反而开始从克罗塞尔出生的经历开始向后描述。

于是在男人朴实无华的叙述下，渐渐的，蒙德向罗林展现出来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父亲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