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煤业的门面，就在煤蜂厂东市直营店的斜对面。
王进益都不用出门，在他店里，就可以看到对面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而这两天来，王氏煤业几乎是门可罗雀，只售卖了一筐炭。
店内伙计一个个蔫拉吧叽的，无精打采。
一筐筐的炭块堆放在店里，无人问津。
掌柜的心忧如焚，对着王进益道：“东家，咱们得想辙呀，再不想办法，咱们这店，就得关张了。”
这两天王进益能不想辙吗，但他快把头发都薅秃了，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对面的蜂窝煤不但好用（王进益专门派人买来试过了），而且价格贼便宜，合到一文钱一斤，王家的炭和蜂窝煤比起来，完全没有竞争力。
本来王进益还指望着这个冬天发一笔小财呢，现在看来，只有关门大吉的份了。
“掌柜的，你说咱们还有招吗？”
掌柜摇摇头：“东家，咱们根本就竞争不过人家，以前的老主顾也都跑到他们家去了，除非对面没东西卖，否则的话，我们还真就只能是喝西北风了。”
王进益顿时眼前一亮，追问道：“你说什么？”
“我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不不不，上一句——”
“除非对面没东西卖。”
“对对对，这是这句，只有对面没东西卖了，这市场还不就又是咱们的了。”一瞬间，王进益的精气神似乎又回来了。
掌柜看向了王进益，似乎觉得东家这两天来精神有些不对头呀。
“可对面又怎么可能会没货卖呢，听说他们的厂子就在西山，雇了好几千的工人呢。”
“你傻呀，我说的让他们没货卖，就是说把他们的货咱们都给买过来，不管是存货还是期货，咱们统统买了，他们店里无货可卖，这价格不就由咱们说了算。”王进益洋洋自得地笑着。
掌柜的心中暗暗腹诽，哼，也不知道是你傻还是我傻。
但明面上他又怎敢得罪东家：“东家，对面店里卖货可是有规矩的，每户每月最多只能买五百块，多者不售，咱们怎么买？”
“你傻呀，那些条条框框是约束那些老百姓的，他不是卖四文钱一块吗，老子过去五文钱一块，包场了，你想他们得多赚多少钱呀，还不乐疯了？傻子才会拒绝呢，走，咱们现在就过去。”
王进益也是财大气粗，毕竟手头他还有不少的现银，再加上刚赚回来的四千两银子，一口气吃下对面百十来万块的货还是没有丝毫压力的。
等这些货全到了他店里，对面没货可卖，王进益就会立马涨价，至少也要卖十文钱一块，到时候，他非但不赔钱，而且还会赚翻了。
掌柜的其实并不看好王进益，但王进益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他也不好再劝，只能跟在王进益的后面，来到了对面店里。
对面店里几乎是人满为患，十几个伙计忙得是不可开交，王进益进来之后，也没有招待他，不禁是大为不满，扯住了一个伙计，不悦地道：“你们这店里好没规矩，贵客临门也不知道要招待一下。”
伙计抬眼看了他一下，陪笑道：“客官您看，实在是忙不过来，您要是买货呀，还是到门口排队吧。”
王进益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满地道：“鄙人是王氏煤业的东家，可不是什么贩夫走卒！”
伙计显然是受过培训的，那怕王进益态度再不好，他依旧是笑容可鞠地道：“这位爷，到了咱们这里，都是一视同仁的，那怕就是王爷勋贵来了，一样也得排队。”
王进益不禁是大怒，一个小小的伙计，居然也敢狗眼看人低，他怒喝道：“我懒得和你说话，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还没有等伙计再说，店长何文升听得动静就走了过来。
何文升是永平人，秀才出身，只因家中受灾，生活难以为继，才同流民迁徙到京师，正好赶上煤厂招工，何文升赶去报名，因为能识文断字的缘故，被任命东市店的店长，负责管理东市店。
“何事争执？”
伙计道：“这位客官不曾排队，想要见您。”
何文升打量了一下王进益，抱拳道：“在下就是这家店的店长何文升，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王进益也打量了一下何文升，看到对方甚是年轻，不以为然地道：“某乃对面王氏煤业的东家王进益，你既是这家店的掌柜，做得了主吗？”
“原来是王老板，失敬失敬，里面请。”何文升很是客气地将王进益请到了里面的会客室，命人倒上茶，问道：“不知今日王老板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王进益神色倨傲地道：“鄙人今日到此，是和你们做一笔生意的，那既然何掌柜能做得了主，那便与你谈吧。”
“不知王老板要谈得是什么生意？”
“你们现在店里有多少蜂窝煤的存货，我统统包了，还有这一个月内所有新进的货，我也统统包圆，而且不需要你们送货上门，我派伙计来拉就是，怎么样，这买卖合适吧？”
何文升微微一笑，道：“王老板，非常抱歉，本厂有规矩，每户每月最多限购五百块，多者一概不售，王老板的需求，恕在下无法答应。”
王进益摆摆手，道：“何掌柜，这做生意嘛，就得懂得变通才行，有钱不赚，那是王八旦，我摆明了是给你们送钱来了，这批货全卖给我，你们多省事啊！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双赢，多好的事呀，也省得你们跟那些泥腿子打交道。
“这样吧，我再给你提价一文钱，每块五文钱，你看如何？”
何文升不为所动：“王老板，这真不是钱的问题，所有的规矩都是总厂定下的，就算是每块十文钱，我都不能卖给你。”
王进益不可思议地盯着何文升，道：“你们是不是傻呀，四文钱的东西，五文钱不卖？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你们在这里开店，不就是为了赚银子吗？也不知道你们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算了吧，看你也不个能做主的，把你们老板喊来，我亲自跟他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