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碎星组的再次碰面

北平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

天色转暗几乎没有过渡，明明还在喝着下午茶，一抬头，天就已经黑了。

寒风从胡同口刮过来，卷起几片干叶，也卷得人心里发凉。

耳房那边，锤子敲击砖石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高志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抬头望了望天色。

虽说今天出了点岔子，可他们兄弟俩效率是真不低，耳房前期的准备工作基本已经打通，后续就只剩下架梁、铺料这些走流程的事了。

他活动了一下胳膊，脸上恢复了往日那副笑容，走上前，轻声说道：

“小苏同志，今天的活……差不多就这些了，剩下的咱明儿接着弄，您看成不？”

苏凌依旧坐在屋檐下，身上披着绿棉袄，低头喝了一口温茶。

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高志安心头松了口气，正准备招呼沈南川一起走人。

谁料，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高同志。”

高志安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问道：

“小苏同志，还有事？”

苏凌没起身，依旧坐着。

只抬起眼，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你们这手艺不错，干活麻利，规矩也懂。”

“不过以后进院之前，还是把东西交给三大爷先过一眼。”

他这话说得不咸不淡，可落在高志安和沈南川耳中，却像是重锤砸在心口。

交东西？过一眼？

是随口一说，还是在试探什么？

该死！难道这小子真的知道了？

计划得变一下了！

高志安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但他毕竟是老狐狸，立刻点头：

“应当应当，小苏同志说得对，咱以后都按程序走，绝不乱来。”

苏凌笑了笑：

“那就好。”

“你们走吧。”

高志安拽了拽沈南川，俩人一前一后往院外走去。

可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子口的尽头，那种背后被人盯着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七拐八拐后，高志安低声说道：

“西城区熟食铺见，让他们都过来。”

沈南川点了点头，两人便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贾家厨房里。

灶膛里火烧得正旺，锅盖微微歪着，一股淡淡的棒子面香气顺着热气袅袅升起，飘满了整个屋子。

锅里那一锅金黄的棒子面糊糊正咕嘟咕嘟地翻腾着。

再加上秦淮如刚刚往里面放了一勺猪油，所以哪怕只是粗粮，那味儿就足够让人眼睛直了。

贾张氏坐在灶口边，鼻翼轻轻耸动着：

“你别说，这免费的棒子面就是香嘞。”

在旁边用勺子搅和着锅的秦淮如犹豫了下，说道：

“娘……要不等下盛点出来，送一碗给小苏吧？”

“毕竟这棒子面，还是托他的福。”

话音一落，灶口边的贾张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你说啥？！”

她猛地转过头来，一把掐住秦淮如的胳膊：

“已经分给老阎那个天杀的玩意了还不够？你还想再送点出去？！”

“是不是他不赏点，咱家就断炊啦？！”

秦淮如吃痛，咬着牙轻声道：

“我只是……想还个情，别让人说我们不懂事。”

她实在是怕下午偷懒被苏凌扣了钱。

“还情？还什么情？！”

贾张氏眼睛一瞪，突然眯着眼、语气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看你这几天给人家收拾屋，擦桌子，倒水，干得倒是勤快……”

“怎么，收拾着收拾着，把感情也给收拾出来了？”

秦淮如眼泪一下上来了，也不知道是贾张氏掐的太疼，还是那话太伤人：

“娘，我这不是想早点还钱吗？这么多天都没弄够一块钱，这得还到啥时候去啊！”

听到这话，贾张氏虽然怒气消了点，但还是嘴里嘀咕着。

秦淮如不用听都知道是在骂苏凌呢。

……

西城区，西单横街。

熟食铺门口贴着“今日售罄，休息一天”的红纸条，大门紧闭，窗帘拉下，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但门内，却没有半点“歇业”的宁静。

铺子里，娟儿端着一壶热茶，从后院慢慢走出来。

她将茶水轻轻放在那张红漆剥落的小圆桌上，轻声说道：

“宁哥，茶来了。”

随后，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扫过桌旁围坐的四人。

三男一女，神情各异。

只有她老板李志宁显得有些拘谨。

在扫过那靠墙坐着的大个子男人时，娟儿的目光悄悄停顿了半秒。

“娟儿，回后院，把门闭上。”

听到李志宁的话，娟儿点了点头，快步往后院走去。

咔哒一声，门关上，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桌上的气氛，也陡然紧绷。

片刻后，坐在靠东边的沈南川忽然开口了：

“计划得变了。”

“再按原计划继续下去——会出事。”

他看了一眼李志宁，又看了一眼组长高志安，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

“苏凌……肯定察觉出我和头儿的身份了。”

“他什么都没说，可我能感觉到。”

“尤其是那眼神，盯得老子后背发麻。”

李志宁闻言，眉头紧皱，然后说道：

“怎么可能？”

“你们的身份，在整个龙国范围内，也就我、郑建峰和秦峰三人知道。”

“苏凌一个北平片区的臭黑皮警，凭什么能接触到这些？”

“就算再警觉，他也顶多多留个心眼，不可能直接识破你们身份。”

沈南川冷笑一声，语气有些不悦：

“说不定是你那俩蠢货组员出卖了我们呢。”

“不可能！”

李志宁猛地一拍桌子，瞪着他，几乎是用吼着的语气说道：

“我们「银狐小组」是有骨气的！”

啪——

沈南川也怒了，反手一掌拍在桌子上，整张桌子一震，茶水都洒出半碗。

他指着李志宁，火气压都压不住了：

“你他妈的，要不是你们这群蠢货，我和头儿会往那边想？”

“你知道苏凌那眼神有多阴吗？我在那院子里喘口气都得斟酌，他他妈的早盯上我们了！”

眼看两人越吵越凶，高志安抬手一拍椅背，冷声喝道：

“够了！！”

沈南川闭了嘴，李志宁也低着头。

高志安继续说道：

“眼下不是窝里斗的时候。”

“谁的问题，之后再算。”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苏凌这个人查清楚！”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角落中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人：

“幽鸦。”

杜仲文缓缓抬头。

“苏凌的身份，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公安。”

“他的眼神、气场、反应……不像普通的黑皮警，更像‘排雷手’。”

“你去查！”

“我要知道，他是哪个部门的，哪个系统的，谁把他安排来的。”

“还有……”

高志安顿了顿，

“他，靠什么盯上我们。”

杜仲文没有回应，只是缓缓点了下头。

思索了片刻，高志安看向了趴在桌子上玩弄茶杯把手的林秋萍，继续说道：

“黑狐，去搞点家伙过来，要带消音管的那种。”

“幽鸦查完后，我们立刻动手！”

“这小子，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