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辽省人民广播电台

辽省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

音乐编辑曲美玲今年23年,刚大学毕业分到台里。

“刘主任,总编室刚送来的投稿。”

她推开门看见主任刘丹桦对面坐着个不到40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长的很有福像,胖乎乎的脸上戴着副80年代特有的茶色方正的大框眼镜,盖住了小半张脸。

面容憨厚,身着笔挺,不笑不说话,看起来很平易近人。

刘丹桦接过稿件说道:“小曲,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钢老师。”

“呀,您就是王老师,很高兴认识您”,小曲伸出白皙的手,满脸兴奋,“我们全家都十分喜欢您讲的《夜幕下的滨城》,讲的可真好。”

“小曲同志,你好,希望你以后努力工作。”

“谢谢王老师,我会的。”

曲美玲心里小鹿乱撞,显然被憨态可掬的王钢圈粉了。

没错,这就是后世号称和珅界的祖师爷,演员王钢。

他与奉台渊源颇深,77年从文工团被借到台里播音,直到1982年,一部长篇有声小说《夜幕下的滨城》让他轰动全国。

1984年,也就是今年,王钢将被央台评为“十大演播艺术家”。

虽然生活上可能有叫人诟病的地方,但是从艺术创作上讲,王老师被称为艺术家实至名归。

这次他来到台里正是为了拍摄剧版的《夜幕下的滨城》,要一些音频资料。

王老师热情的与曲美玲攀谈,一旁审稿的刘丹桦难掩激动。

“好!”

“歌写的真好,谱曲也好。竟然是以东北民间音乐元素打底,巧妙融合现代音乐风格,这才是大众所需要的。”

自从《乡恋》打开了内地流行歌曲的大门,老百姓宛如闯进新世界,一发不可收拾。

台里现阶段接收的音乐稿件大部分还是那些传统、刻板的严肃风歌曲,刘丹桦早就苦不堪言。

他是个很有抱负的人,《乡恋》、《十五的月亮》纷纷受到强烈追捧,他早就按耐不住,想要亲自操刀一首流行歌,可就是缺少好歌。

眼前的这首歌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刘丹桦看的如痴如醉,还美美的跟着谱子哼唱了几句,直到烟头烫了手才反应过来。

这也吸引了王钢的兴致。

“老刘,什么歌,让你激动成这样?”

“老王,你也看看这首歌,真是好。”

“曲子节奏明快且富有动感,歌词朗朗上口,而且间奏部分还标注要夹揉着唢呐等民间乐器,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就目前国内流行音乐来看,能使用这么多的乐器,也就是《乡恋》这首歌了,这个作者简直就是个天才。”

刘丹桦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他是懂艺术的,后来还做到辽省人民出版社副总编。

看着刘丹桦自说自话,王钢心里偷笑。

老刘活脱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嘛。

他接过歌词,也慢慢品味起来。

“《东北的冬》,很有意思的名字。”

“大棉袄二棉裤,里头是羊皮外面裹着布.....”

王刚不懂曲,但他能看懂词。

用最直白的语言勾勒出东北人冬日的典型穿着,生活气息扑面而来,画面很美,让人沉沦其中。

他拿起挂号信封,一看是锦城邮来。

“哎呦,还是个小老乡。”

“老王,你们锦城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老刘,你也先别高兴,现在流行歌是民俗当道,讲究的是歌曲温婉柔美。

这首歌虽然凸显了东北地区文化,但是曲风可是相当激烈,这在国内还没有先例,你有把握?”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王钢一眼指出问题所在,当然刘丹桦也看出来了。

不过,他心里有数。

什么叫曲风激烈?那叫热情洋溢嘛。

热情那是东北人骨子里流淌的基因。

不敢说火遍全国,最起码在省内这首歌就是王道。

其实连刘丹换这种专业搞歌的人都没发现,其实这就是首通俗歌曲,艺术价值上远不如《乡恋》,好就好在歌词直白易懂,没什么深意。

听着王钢泼了一盆冷水,刘丹桦不乐意了。

“老王。你个讲故事的懂个啥。

算了,不跟你磨牙了,我得赶紧去趟关台办公室,这首歌我要定了。”

“老刘你这犊子护的......”

王钢苦笑,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门外喊道,“老刘,我要的录音带啥时候给我啊。”

-----------------

云楠接过葛大军手里的毛刷,顺着胶片的折痕,以及边缘轻轻擦拭。

80年代,胶片修复技术还不成熟。一是没有先进的设备,更重要的是没有人重视。

几百年的红木家具都能当劈柴烧了,更何况一张不值钱的胶片呢。

大部分人就是用毛刷清理清理表面的尘土,然后封存起来,能够留存后世的片子少之又少。

“大爷,你记住了,毛刷一定要顺着一个方向,力道要缓,速度要慢,这样清理彻底又避免新的划痕。

污渍要用酒精兑水,不过比例不能超过7:3,否则会腐蚀胶片。

像这种折痕最好用加拿大橡胶去擦,没有的话,可以用橡皮代替。

还有轻微卷曲的这种,你不能光靠书本去压,可以用电熨斗一点点熨开,但要用毛巾裹上,避免烫坏。”

看着云楠的认真脸,老头眼眸中流转的满是意外和惊喜。

“你懂胶片修复技术?”

“嗯,懂一点”,云楠满脸谦虚的点点头。

下一句整的差点让老头破防。

“水平嘛?过了山海关,我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的水平吧。”

噗呲,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要脸。

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云楠这些土办法是好招。

这小子真有点东西,有这技术,吃电影圈这碗饭,到哪都得被当个宝。

云楠用这些土办法也是无奈,专业设备至少还得等十年才能问世,不过就这些土办法在国内也算是领先技术了。

他拿起《定军山》胶片,不错眼珠的清理上面的灰尘,突然感觉到热气扑鼻,他侧过身去。

“我去!”

葛大军正贴着云楠的身子,笑的褶子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

吓的云楠魂都飞了,差点就以为老头好这口。

“小子,跟谁学的?”

“难道你没听说过天赋异禀嘛!自己研究的。”

葛大军前后态度判若两人。也是现实怪一枚。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教教我,我就觉得这么好的胶片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你想学,也行。”云楠嘴角含笑。

“真的?”

葛大军激动地差点哭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厚道了。

“不过呢,你得拜我为师,毕竟手艺不能乱传。”

这小子果然没憋好屁,想起自己的车链子,葛大军突然手有点痒痒。

“到底学不学。”

“不学我可走了。”

“你当我谁都教呢?”

思量许久,老头咬着牙根子说道。

“学!”

为了革命工作,叫声师傅能咋的。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珍贵胶片毁了吧,那我就是历史的罪人了。

“师傅!”

“哎~”这尾音拉的足有十秒钟。

臭小子等着,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