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鸭绿江主编樊城

车子开到了杂志社旁边的一家招待所。

这是文化厅下属的三产,跟杂志社也是对口单位。

政府的招待所条件一般都很好,一楼有餐厅,大堂中间摆了一个20寸的彩电,入住客人可以观看。东侧有一间小型会议室,文化厅开会用的。

云楠和阿兰跟着招待员来到二楼。

“先生,我们招待所餐厅24小时营业,房间里热水、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设有独立卫生间,如果您有其他需求可以联系前台。”

女招待优雅大方,仪态万千,比起锦城中心招待所前台大姨强一百倍。

看着都养眼,不知道晚上有没有姓包的女士。

刚推开门,里面一个魁梧又不失文雅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男人表现的很热情,目光锁定在云楠脸上那一刻,微微一怔。

阿兰介绍道:“樊主编,这位就是小说《你不可改变我》的作者云楠同志。”

樊城这个蜗居东三省的文坛大佬,个人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云楠伸手,不失礼貌:“樊主编,幸会!”

他有些恍惚,下意识顺嘴说道:“你才多大!?”

发现自己失礼,又赶忙握住云楠的手:“你好。”

“我今年19岁。”

“才19岁?”樊城左右又打量一番,思忖点点头:“真是青年才俊。”

“您过赞了。”

阿兰离开准备晚饭,樊城拉着云楠闲谈,脸上依旧好奇。

“《你不可改变我》真是你写的?”直到现在樊城也不敢相信19岁的人能写出这么有深度的文章。

云楠笑笑不语,樊城也发觉不妥,立刻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以特区为背景创作呢,你去过那吗?”

“那倒没去过。”云楠故作思索,说辞其实早就想好了:“这些年国家大力推动改开,我身边的朋友就有下海的。再加上平日里我喜欢看报纸、期刊,对于一些时事略知一二。”

“能把特区的情况和环境写的这么透彻,可不是略知一二能做到的,看来你也下了没少功夫。”

年轻有为、谦虚上进、长的清秀,樊城对他观感很好。

“小云,你现在就读于哪所高校啊,应该是学中文的吧。”樊城吹了吹杯里的茶叶沫子。

“去年高考落榜了,索性就在我们市电影公司干个临时工。”

“噗~”樊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啊...是嘛?临时工...挺好的,上升空间还挺大的。”

年轻也就算了,连正规科班都没上过,他是怎么写出来的。

樊城有些郁闷,自己平时多稳重个人,却被这个小年轻搞的心慌意乱,奇了大怪了。

不过,他倒会给自己打气。

老樊,你稳点。

你行的。

你可以。

你是年轻人的榜样。

“小云,你怎么想起写这样一部小说呢。”

云楠递过去一支烟,见对方摆手,就自己点上了。

“我从小就爱看小说,像巴金的《复仇》、《光明》、老舍的《四世同堂》等等,我认为好的文学作品归根结底要给大众以光明。

当然我不是说《伤痕》、《班主任》这类伤痕文学不好,不过它们的艺术手法过于单一,结构上过于模式化,同时对苦难的缺乏深层次解读,流于表面。

之所以要写《你不可改变我》,我认为改开是解决我国贫困、潦倒的正确道路,但我发现很多人依旧是守旧思维,难听点就是不思进取。

国家要想富强,必然要让大众深刻了解改开的意义。”

“嘶!”樊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小子是真敢说啊!

怪不能写出令凯这种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

伤痕文学在80年代的影响力是无法想象的。开山鼻祖《伤痕》曾一度创下加印到 180万份恐怖成绩。还被翻译成英、法、德、西、日、俄等十几种文字,在国外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虽然云楠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伤痕文学的弊病,但依旧不影响它的伟大。因为它一举打破了当时思想领域的僵化局面,推动了全民的思想解放运动,使人们压抑已久的情感得到了宣泄。

“年轻人思想新潮,有态度,有见地。”樊城话锋一转:“不过你是个聪明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就不多说了。”

樊城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跟我这儿说说行,出去可别瞎逼逼。伤痕文学那是你能诟病的吗?回头要是出了事,可别溅我一身血。

“还有一个问题,个人文风独特我还能理解。”樊城挑了挑眼皮:“但是你全文使用这么复杂的叙事结构和逻辑,这在当下国内文学是绝无仅有的,你是在哪‘学’的?”

他巧妙的用了一个‘学’字,其实就差把‘抄’写脸上了。

他还是无法相信一个19岁的临时工,能创作如此精妙的叙事手法。

开什么国际玩笑,要是这都行,我们这帮人岂不是吃干饭的。

云楠笑了笑:“叙事手法这个事吧,其实是我照抄的。”

“谁?哪位名家。”樊城满脸的迫不及待。

“我是照着...”云楠故意顿了一下,脸上笑意更胜,樊城眼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我是照...照我自己抄的。”

靠。

樊城差点没被气死,剜了一眼云楠。

耍我,不就“怀疑”你是抄的吗?我也没说一定是。

年纪轻轻,心眼还挺小。

还行,是个干文学的料,我们这行心眼都不大,樊城这脑洞也算是够奇葩了。

“最后一个问题”樊城心里憋了很久,手指敲击着桌面:“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写这篇关于特区的文章。”

云楠嘴角含笑:“您说呢?再多说就没意义了吧。”

紧接着云楠又补充道:“我只是缺一个机会,所以当机会来的时候我会牢牢把握住。”

狂!云楠把法外狂徒展现的淋漓尽致。

樊城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真是个怪才。

博览群书、条理清晰,并且在文学和政治方面很有见地,讲话有礼有节、不卑不亢,樊城不欣赏那是假的。

就是心眼不咋大。

“主编,晚餐准备好了。”阿兰敲了敲门。

“走吧,小云同志,我们去吃饭。”

樊城安排的很周到,饭菜两荤两素,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对于前世混迹风月场所的云楠来说最合心意。

谁说不喝酒,不安排夜场,就不能谈工作了?

要不是当初自己二场喝多了,老子也不能混成这样。

云楠突然又想起投资人干女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哎,就差临门一脚了。

看来足球不行,跟守门员没啥关系。

对着球门你都射不进去,怨谁?

晚上樊城从酒店出来,转身对阿兰说道:

“必须得这个家伙搞好关系,人才难得!”

“您的意思是...”

见云楠之前,樊城还有点拿不准。见过之后,他笃定云楠就是杂志社眼下亟需的人才。

“阿兰,你我这种人是靠着一点一滴的不断积累,逐步成长起来的。

而有些人天赋异禀,他们拥有超前的思维模式,有天生对文字的敏感度,有独特的人生态度,他们注定更容易到达成功的顶峰。

而这样的人是可遇不可求,云楠就属于这种人,你懂我意思嘛?”

阿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关键是樊城的吐沫星子都能洗脸了。

“我懂,您是想留住云楠,跟我们社长期合作。”

“你知道该怎么留住他吗?”樊城有些耐人寻味的看着阿兰,还不住的点头。

年轻人多交流,我觉得这招行。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主编你是不了解这个家伙,貌似忠厚,实则节超碎一地,昨天在他家...”

樊城打断了她:“这是个政治任务,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跟他相处实在是太难了,我不愿意...”

“阿兰,咱们杂志社只有你能完成这个任务。”

“为什么?”

“嗯...社里除了你,最小的王姐也得40了吧,这不合适吧。”

“哦...”

看着阿兰轻柔灵动的背影,樊城急的直抓胡子:“看来你还是没懂啊。”

“现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什么,多优秀的男孩子啊,男才女貌的我看挺行。”

“啧啧,以后再说吧,这种事还是得看女同志个人意见。”

“我怎么还好上拉郎配这口了,为了社里我真是连老脸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