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拷问

清晨的阴影议会，依旧笼罩在浓重的黑雾之中。

路易在床上翻了个身，努力驱散着睡意。

突然，一阵急促的“咚咚”敲击窗户的声音传来，让他彻底清醒。

他皱着眉头起身，打开窗户，一只乌鸦径直飞了进来，扑腾着翅膀落在了他的桌子上。

鲜红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

路易莫名感到一阵恶寒，正打算驱逐这不详的玩意。

就在这时！

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乌鸦的口中发出，如同沉闷的鼓点，在房间里回荡：

“立刻过来找我！特兰·巴托鲁斯。”

路易一怔，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涌上心头。

完了！

特兰·巴托鲁斯，巴萨泽的导师，一级正式巫师的巅峰，阴影议会副议长。

仅仅是他的名字，就足以让大多数学徒有一种被压的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而现在，这个过去跟自己毫无交集的角色，竟然会亲自传唤自己！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路易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难道是巴萨泽的死被发现了？

他脑海中快速回放了一遍自己的行动。

永夜森林中所有线索都被自己抹除得干干净净。

回到学院后，他也提交了巴萨泽任务意外身亡的报告。

这些他自觉已经做的足够天衣无缝，按理说根本不会引起怀疑自己才是。

但是，眼下的形势容不得他多想，来自高阶巫师的命令，他必须无条件服从。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

无论如何，绝不能在阴影议会中，和一个强大的正式巫师发生冲突，否则自己绝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路易忐忑不安地穿上长袍，走出了宿舍。

通往特兰房间的路，如同一条通往炼狱的甬道。

阴影议会的建筑风格，本就给人一种沉闷压抑的感觉。

走廊两旁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浮雕，描绘着一些面目狰狞的恶魔、祭祀和怪诞的仪式。

走在这里，就连幽萤虫的光芒也显得格外阴暗。

他每走一步，心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窒息感愈发强烈。

他咽了一口唾沫，终于来到了特兰的房间门口。

这是一扇高耸而厚重的黑木大门，上面刻满了深邃的符文和扭曲的魔纹。

路易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大门。

“进来。”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他小心地推开门。

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涂成了黑色，家具、墙壁、天花板……

中心摆着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古籍和羊皮卷轴。

黑袍巫师正端坐在桌后，双手交叠，平静地望着他。

他面容苍老而瘦削，稀疏的白发覆在头顶，唯有那双眼睛的却如鹰隼般锐利。

在特兰的注视下，路易感觉自己像被剥光衣服的猎物，每一个毛孔都暴露在了猎人目光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都被放大无数倍。

“你来了。”特兰缓缓开口，语速缓慢，但带着无形的压迫力。

“特兰大人。”路易低着头，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坐下。”特兰用手指点了点书桌前的一把椅子。

路易恭敬地坐了下来，腰板挺得笔直。

“是你委托了巴萨泽作为你的护卫？”

特兰的语气平淡，如同在聊天气一般。

可路易却心中一凛，果然来了！

他早就做好了应对，当下稳住心神，答道：“是的。”

“结果如何？”

“任务失败了，巴萨泽大人不幸在任务途中遇害了。”路易强行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竭力保持平静。

“是么？说说具体情况。”特兰眸中带着精光。

路易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彻底吞噬。

他竭力组织着自己的措辞，试图用一种客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口吻描述当时的场景：

“当时，我和巴萨泽大人一起在永夜森林里搜寻星灵草，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了一只强大的魔物……

特兰打断了路易的话：“详细描述一下那魔物的样子。”

“那魔物长着巨大的翅膀……浑身都覆盖着黑色的鳞甲，而且有着锋利的牙齿和爪子……”

路易努力回想那本厚厚的《魔物图鉴》，补充道：“体型和成年人一般高……”

特兰点了点头，问道：“后来呢？”

路易道：“我从未见过这种魔物，吓得撒腿就跑。我回头看了一眼，巴萨泽大人留在了原地，似乎在与那只魔物对峙。”

特兰听完，一言不发。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路易如坐针毡，手心全是汗。

良久，特兰才又开口：“那你是怎么知道巴萨泽死了的？”

“我在远处躲了很长时间，直到听不到任何动静，才敢返……”

正说着，路易感到大脑中一阵不适，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侵入。

他余光下意识地瞥过特兰不带任何感情的面容，看到了特兰的眼底闪着一丝幽幽的绿光。

骤然间，路易心神巨震！

《魔法学》基础异常扎实的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这是什么法术！

侦测思想！

可以读取施法对象思考的法术！

这是二环法术，按理说仅是一级巫师的特兰无法使用。

因此，他一定是使用了法术卷轴！

而他竟然仅仅会因为一个学徒的死而使用极为宝贵的二环法术卷轴！

他为什么会如此关巴萨泽的真正死因呢？

该死的！这场对话根本不是随意的盘问，这是早有准备、早有怀疑的拷问！

路易瞬间如坠冰窖，心脏也仿佛骤停一拍！

一下子，他的大脑空白一片，接下去该说什么也断片了。

必须冷静！必须想办法！

路易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平稳下来。

这个法术只是侦测思想！并不能直接判断我说话的真伪！

也就是说，如果我能够控制自己的思考，依旧能够通过盘问！

不对！那我现在这样的思考不也会被他读取到？！

想到这里，好不容易稍稍平复的情绪又慌乱了起来。

紧张、恐惧、不安……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