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骨戏迷踪

X光扫描仪嗡嗡作响,程惊鸿隔着铅玻璃凝视操作台。五具戏服骷髅在蓝光下泛着磷火,腕骨处均套着刻满算筹符号的银镯——正是霓裳戏琴师计算工尺谱的算器。

“第四根肋骨有切割痕迹。“陆九霄调整着显微镜,“断口处嵌着0.3毫米的金丝,和柏林博物馆那具元代傀儡戏偶的控线手法...“他突然噤声,镊子尖挑起片蓝紫色物质,“这是龙胆紫,1930年代用于预防鼠疫的消毒剂。“

程惊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昨夜在废墟捡到的民国药瓶,标签上印着德文商标。当陆九霄将金丝放在紫外线下时,那些细线竟组成乐谱符号,投影在墙壁上宛如悬尸的绳结。

“程小姐听过《骨戏》吗?“陆九霄突然用戏腔念白,“活人牵线,死人唱戏...“他手腕轻抖,金丝骤然绷直,骷髅头咔嗒转向东南方——正是白家古董铺的位置。

暴雨敲打着防弹玻璃。程惊鸿将鎏金虾须镯按在检测仪上,机械臂突然失控,激光束在镯面烧出串摩斯密码:...-..---...-.-.-----..-

“这不可能...“她倒退两步撞翻试剂架。二十年前师父临终时,曾在病房墙上敲过同样的密码,那时她以为只是镇痛剂引发的谵妄。

陆九霄已经破译出电码内容:“I LOVE YOU?“他的嗤笑被警报声打断。恒温柜里的骷髅突然集体颤动,京剧武场的急急风锣鼓点从通风管道涌出,戏服蟒袍上的潮州金线蛇般游走,在地面拼出临渊城地图。

“是惊鸿阁原址坐标!」程惊鸿抓起激光笔标出交叉点,“等等...这个位置在民国时期是...“她快速翻找历史地图的手突然僵住——霍连城建造的水下戏台正压着风水学中的“龙牙穴“。

1936年·临渊城南巷

沈蝶衣的尸身在第七日浮出镜湖。霍连城握着翡翠鼻烟壶的手青筋暴起,烟壶内壁用珐琅彩绘着未竣工的水下戏台结构图。

“大帅,按您吩咐在湖底打了九十九根柏木桩。“工头谄笑着展开图纸,“等引了活水进来,保管沈老板在天之灵...“他的喉咙突然被精钢折扇刺穿。

霍连城踩过喷溅的血迹:“戏台尺寸再加三丈六,要容得下全本《牡丹亭》的机关布景。“他摘下亡妻的珍珠项链扔进桩基坑,月光照得珍珠泛起尸斑似的青灰。

更夫打更声传来时,工匠们正将特制防水油彩刷在梁柱上。没人注意到暗处有个穿学生装的少女,她怀里的莱卡相机准确拍下了戏台底部的青铜齿轮组——与七十年后陆九霄修复的零件如出一辙。

现代·临渊城水务局

程惊鸿潜入档案库时,防水服里衬已被冷汗浸透。1936年的市政工程图显示,霍连城为引水淹街竟炸毁防洪堤,但奇怪的是所有图纸在“水下戏台“部分都贴着德文标签。

“Aktion T4...“她念出模糊的钢印,手机搜索栏跳出纳粹安乐死计划资料。忽然,身后传来齿轮转动声,成排档案柜像多米诺骨牌次第倒下。

程惊鸿闪身躲进消防柜的刹那,瞥见推倒柜子的是台木制机关人——民国戏班用来表演《钟馗嫁妹》的自动傀儡。傀儡手中的三股叉钉入墙面,叉尖挑着张泛黄的戏票:1935年10月16日亥时三刻,惊鸿阁甲等座。

这正是她昨夜在文物局发现的戏票日期。当她想扯下戏票时,傀儡眼窝突然射出银针,擦着她耳际钉入身后的《水利志》。被刺穿的页面记载着:“镜湖改建期间捞出七具无名尸,皆着前清戏服,手持算筹...“

地下水库传来重物落水声。程惊鸿冲到围栏边,只见陆九霄正在二十米下的水面挣扎,他手中攥着半幅褪色水袖,周围浮着大团墨色发丝。更恐怖的是,那些发丝正顺着水流组成工尺谱符号。

“抓住!」她抛下消防绳时,瞥见陆九霄后颈有块蝶形胎记——和沈蝶衣耳后那颗朱砂痣位置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