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突发公共事件对精神卫生和社会心理的影响

一、突发公共事件概述

1.突发公共事件的概念

突发公共事件（public emergencies）是指突然发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严重社会危害，需要采取应急处置措施予以应对的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公共卫生事件和社会安全事件。

2.突发公共事件的特点

突发公共事件具有以下显著特点：

（1）积累性，即公共事件发生前期都有一个矛盾积累和激化的过程；

（2）急剧性，即其相关信息的传播速度十分迅速，尤其是在广播、电视和网络普及的今天，短时间事件信息就会得到广泛传播；

（3）不确定性，在信息获取不充分的情况下，群众对事件的认识往往是片面、模糊和不确定的；

（4）扩散性，借助各种网络媒体，事件信息可以向周围广泛传播；

（5）严重性，即随着信息的不断散播，事件本身的某些细节会不断地被人为放大，使之“言过其实”。

3.突发事件的类型及划分方法

（1）按照成因：分为自然性突发事件、社会性突发事件。

（2）按照危害性：分为轻度、中度、重度危害。

（3）按照可预测性：分为可预测的、不可预测的。

（4）按照可防可控性：分为可防可控的、不可防的、不可控的。

（5）按照影响范围：分为地方性、区域性或国家性、世界性或国际性。

（6）2006年1月国务院颁布的《国家突发公共事件总体应急预案》规定，根据突发公共事件的发生过程、性质和机理，突发公共事件主要分为以下四类：

1）自然灾害：主要包括水旱灾害、气象灾害、地震灾害、地质灾害、海洋灾害、生物灾害和森林草原火灾等。

2）事故灾难：主要包括工矿商贸等企业的各类安全事故、交通运输事故、公共设施和设备事故、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事件等。

3）公共卫生事件：主要包括传染病疫情、群体性不明原因疾病、食品安全和职业危害、动物疫情以及其他严重影响公众健康和生命安全的事件。

4）社会安全事件：主要包括恐怖袭击事件、经济安全事件和涉外突发事件等。

（7）各类突发公共事件按照其性质、严重程度、可控性和影响范围等因素，一般分为四级：Ⅰ级（特别重大）、Ⅱ级（重大）、Ⅲ级（较大）和Ⅳ级（一般）。

对突发公共事件进行分级，目的是落实应急管理的责任和提高应急处置的效能：Ⅰ级（特别重大）突发事件由国务院负责组织处置；Ⅱ级（重大）突发事件由省级政府负责组织处置；Ⅲ级（较大）突发事件由市级政府负责组织处置；Ⅳ级（一般）突发事件由县级政府负责组织处置。

国家还制定了专门的分级标准，其中一条共性的、最重要的标准是人员伤亡，死亡30人以上为特别重大，10～30人为重大，3～10人为较大，1～3人为一般。要结合不同类别的突发公共事件情况和其他标准具体分析。

二、突发公共事件对精神卫生工作的影响

众多研究发现，人们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下生理参数和心理参数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化，出现焦虑、恐慌、不安等非理性情绪。缺少社会心理援助，将导致一些个体出现严重应激障碍或创伤后应激障碍。同时，消防员、警察、军事人员、医疗救援人员和非专业志愿者等相关救援人员由于工作原因，总会遇到病情严重的伤员或尸体，并目睹了毁灭性幸存者的情感反应（痛苦、悲伤和愤怒）。当救援人员在拯救生命中失败时，经历的失望会潜在地伤害他们的身心。与未接触灾难的人群相比，所有的这些压力源都会增加救援人员的负面心理。灾难对救援人员的负面心理影响包括急性痛苦、焦虑和抑郁、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以及物质依赖性疾病。

根据既往事实和研究结果，发现突发事件对精神卫生的影响如下：

1.几乎所有受突发事件影响的人都会经历心理上的痛苦，这对大多数人来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善。

2.过去10年经历过战争或其他冲突的人群中，11%的人患中度精神障碍，9%的人患重度精神障碍。

3.生活在受冲突影响地区的五分之一（22%）的人患抑郁症、焦虑症、PTSD、躁郁症或精神分裂症。

4.抑郁症在女性中比男性更常见。

5.随着年龄的增长，抑郁和焦虑变得越来越普遍。

6.严重精神障碍患者在突发事件下尤其脆弱，需要获得精神卫生保健和其他基本需求。

7.国际指南推荐服务的水平从基本服务到临床护理，表明精神卫生保健作为卫生反应的一部分，针对特定的、紧迫的心理健康问题需要立即提供精神卫生保健。

三、突发公共事件对社会心理工作的影响

突发公共事件不仅会影响直接受害者和利益相关者，还会波及普通公众，其原因在于，随着受害信息在媒体的广泛传播，事件的相关者、关注者和普通群众会产生虚拟风险体验，进而作出应急行为。美国“9·11事件”期间，频繁观看报道的观众会产生心理压力，就是这个道理。那么，不处于事件中心，并且与事件关系较少的普通公众为什么也会产生关注和压力呢？

Roger等提出了“风险的社会扩散”理论，认为风险评估、风险感知、风险心理与行为和社会文化密切相关。一方面，风险事件本身与受众心理、社会状态和文化制度等存在着相互作用，这些因素的合力会加强或减弱人们对危害的感知，并能引发风险行为。另一方面，人们的行为反应所产生的新的“次生风险”增加了风险事件的程序，前后形成了循环的动态风险过程。普通公众的虚拟风险体验实际上就是一个风险的社会扩散和放大过程。随着新闻媒介的传播，相关信息从一个个体到另一个个体，从一个群体到另一个群体不断地被放大。这些信息、心理和行为，改变了人们对突发事件的风险认知和最初决策，使事件的影响呈非线性扩散。依据风险社会放大理论，公众的心理影响大体可分为虚拟风险体验的形成、风险的心理认知、决策行为实施与心理影响扩散三个阶段，具体如图1-1-1所示。

1.虚拟风险体验的形成阶段

以新一代通信技术和互联网技术为代表的时代，为查阅、分享和传递信息带来无比的便利，也使得突发事件信息的传播速度和范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迅速和广泛。信息的扩散无形中也成了突发事件的放大器。突发公共事件发生后，新闻媒体的轮番报道、学者专家的分析解读、政府部门的数据信息披露，以及坊间口耳相传的各种“真相”，使得非直接受害者无形中置身于事件信息的漩涡之中，不得不被动地接受各种讯息。另外，出于好奇和关心，他们也可能主动收集和传播信息，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置身于虚拟现实之中，慢慢地开始产生虚拟风险体验。因此，非直接受害者的虚拟风险体验源于信息的传播。

2.风险的心理认知阶段

非直接受影响的公众会根据自身掌握的材料对同类事件在自己周围发生的概率和影响作出判断。此过程中，涉及记忆系统登录、记忆系统调用和重构，以及对风险进行评估等方面。危机事态和信息传播的密集程度和细致程度不断变化，产生动态的应急反应。鉴于记忆调用存在认知偏差（cognitive bias），具体如代表性偏差（representativeness bias）、易得性偏差（availability bias/heuristic）和框架效应（framing effects）等，公众对风险的判断可能存在差异，或高估或低估，从而造成个体的过度自信或过度恐慌，并做出相应差异的应急反应。

3.决策行为实施与心理影响扩散阶段

由于虚拟风险体验的作用，接收到事件信息的群体可能产生紧张、恐慌和焦虑等心理反应，以及表现出搜索信息、应急准备和传播信息等行为。信息传播链条的每一个节点，都会成为信息的扩音器。这种作用表现为两个方面：其一，公众的信息收集行为会促进媒体对信息的传播；其二，媒体传播的状态和公众行为可以导致集体的心理偏差，促进形成非理性群体行为和次生心理影响，从而在时间和空间上形成涟漪效应（ripple effect），使事件的影响深度和广度不断扩大，导致心理影响的产生。这种扩大机制也并非没有益处，如果危机事件有扩大的实际，那么由风险体验而学习的相关知识、提升的公众心理韧性（resilience）、诱发的亲社会行为（prosocial behavior）和互助意识等对防范危害和从危害中快速恢复是有益的。

我国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经验，尤其是2003年SARS疫情的实践证实，对危机事件应急的处理施行综合性的干预方法，即躯体、精神药物、心理救援与干预，可以减轻受灾人群的心理痛苦，预防和减轻受灾人群的急性应激障碍和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说，应急心理救援是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机制的必要组成部分，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中心理危机干预（psychological crisis intervention）也被纳入国家工作机制大力推进。为减轻疫情对公众所致的心理伤害，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联防联控工作机制印发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紧急心理危机干预指导原则》（肺炎机制发〔2020〕8号）、《新冠肺炎疫情心理疏导工作方案》（联防联控机制发〔2020〕34号）等系列通知，要求将心理疏导、心理危机干预等心理服务纳入疫情防控整体部署，维护公众心理健康，促进社会和谐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