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要把余白送到瑜王府,送到郭白荷的身边。
……
傍晚,瑜王府,沧浪阁。
郭白荷在院中小亭独坐。
她刚刚醒来,从昨晚一直睡到今天傍晚,醒来时以为还在陆金府。
出门一看,才发现是个陌生环境。
问了周围的侍女,才知道这里是瑜王府。
侍女说桌子上的海螺是姑爷给她留的。
郭白荷听了,里面是陆长野的声音,只有一句话:“小姨,你知道你为什么叫郭白荷吗?”
她不知道。
但这句话不由得让她想起小时候的很多事。
娘亲很不喜欢她,好像在娘亲眼里,只有大哥才是她的孩子。
郭白荷觉得是娘重男轻女,倒也不在乎,因为爹爹很喜欢她,小时候很多难忘时光都是跟爹爹度过。
直到小弟小妹出生后,她才明白,不是娘重男轻女,而只是不喜欢她。
她来到沧浪阁院门。
刚拉开门扉。
门外侍女便挡在前面,为难的说道:“郭夫人,姑爷有命令,不让您出去……”
郭白荷心里明白陆长野要做什么。
为郭家平反是件极为危险的事,她实在是不愿陆长野的大好前程因此被毁。
“让我出去,陆长野有危险。”
侍女连忙跪了下去,急声道:“郭夫人,您别为难我们了,要是您出去了,我们也会受罚……”
郭白荷心中焦急。
可现在已经是傍晚,如果长野要做这件事,是成是败,可能已经有了结果……
思索间。
突然传来猛烈的开门声。
郭白荷向小路尽头望去,恰好看到陆长野拄着拐杖,与一位白发女子并肩而来。
侍女见状急忙让出道路。
“长野!”
郭白荷顿时脸色煞白,慌张迎了上去,扶着陆长野的胳膊,颤声道:“你这是,今天伤的?”
陆长野笑了笑:“都快好了,不用紧张,小姨,我们进院子吧,有些话要跟你说。”
……
沧浪阁内。
余白自始至终都很紧张。
面对郭白荷时,有一种难掩的愧疚在心头。
在小荷很小时,便把她送给了大夫人,往后的时间,虽然很想念,但怕靠得太近,小荷发现端倪,发现她不是大夫人亲生的。
本来大夫人就不喜欢她,如果她再叛逆疏远,那在郭府恐怕会处处受冷落。
所以余白一直在躲着小荷,每当想女儿的时候,就远远地看一看。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余白越来越怕见到女儿。
因为这是一场长达三十多年的欺骗,即便是亲生血肉,也很难原谅。
……
在见到郭白荷前,余白还在心里暗暗发誓。
说一定要鼓足勇气,在剩余的生命时间里,跟小荷好好道别。
没想到见到郭白荷的时候,下的决心都没了,变成了唯唯诺诺,紧张无言。
“小姨,你不认得她了吗?”
陆长野下巴努了努余白。
郭白荷从刚开始就感觉此人眼熟,但始终没想起来,此时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没想到那人竟有些忸怩,目光闪躲,不知在怕什么。
“不认得,这位是……”
陆长野无奈道:“不过是头发白了而已,你再好好看看?”
郭白荷忽然灵光一闪,颤抖着手轻轻摆正余白的身子,那张有些妖艳的脸,越来越熟悉,眼眶渐渐湿润,颤声问道:“是余将军?”
余白浑身一僵,点点头:“小姐……”
郭白荷立马将她抱在怀里,哽咽道:“余将军你还活着。”
陆长野劝道:“小姨,让余将军喘口气……”
郭白荷白了他一眼,擦擦眼泪,将余白松开,笑道:“余将军以后就在我们家住吧。”
余白笑了笑:“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也惯了,这次来就是看看小姐过得怎么样,知道了就放心了。”
陆长野感觉这话锋不太对。
于是提示道:“余将军没什么话要讲吗?”
余白沉默片刻,摇摇头:“没有了,小姐过得不错,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陆长野抬头,见她竟然临阵脱逃,不由得替她心急,沉声道:“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
余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既想跟女儿坦白,又怕女儿不相信,怕女儿埋怨她骗了这么久。
而自己马上就死了,坦白了能得到什么呢,徒让女儿增添悲愁。
郭白荷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从昨晚睡到现在,才刚刚醒来不到半小时,便看到一位久违的故人。
陆长野心中暗叹,打算替她说出口。
“小姨,你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叫白荷吗?”
郭白荷愣了下:“为什么……”
陆长野说道:“因为余……”
“住口!”余白颤声打断:“你别说,让我再想想……”
陆长野已有些怒气:“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余白缓缓道“我有我的打算……”
话未说完,突生异况!
她的身体就像被风吹散的沙子,一瞬间模糊虚化,又瞬间复原!
余白捂住胸口,猛地喘粗气,身子向旁边一歪。
刚好倒进郭白荷的怀抱。
九劫夺灯引,傀儡一旦擅自离开束缚之地,便只有半天可活。
郭白荷连忙将她搂紧,颤声道:“余将军,你这是……”
陆长野不管是否再拒绝,直接说道:“小姨,余将军是你的亲生母亲。”
“什么……”
郭白荷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如果是别人说,她可能不予理会,但说这话的是陆长野,她必须当成真话来听。
她缓缓看向怀里。
余白此时却像个受惊的孩子,努力把头偏向别处。
郭白荷轻轻捧住她的脸颊:“余将军,让我看看你。”
同样的白瓷般的额头,一对玄月眉,琥珀色双瞳,夕阳在梨涡处点缀,跟她抿嘴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小荷……”余白轻声呼唤。
身体又在一瞬间溃散,下一刻复原,她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那一刻。
郭白荷突然想起了爹爹唱的那首儿歌。
“蜻蜓河边碰云朵,莲蓬花瓣比风薄,
荷盏摇漾九夏风,花萼委地绽鲜红,
余有情丝缠藕窟,白月食尽藕腹空……”
她紧紧握住余白的手:“余将军,是真的吗?”
“我要听你说。”
余白缓缓迎上她的眼神,感受到她的那股压抑在心底的炽热,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气,点头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