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萱？今天有什么安排？”我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问道。
“昂？哥哥你说什么？”禹萱放下手中的笔，然后夹在笔记本的中间，随后转过身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能再说一遍吗，我没有听清。”
“我问……”
“哥哥问有没有事情，没事情他替你安排了。”妤熙连头都没抬，边看着手中的小说边开口说道。
我无奈地揉了揉脑袋，然后伸手一把拿走了妤熙的书，沙发上躺着的妤熙一瞬间就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看着悬在空中的双手。
“是这样，下午没事的话，去商超给你买两身衣服吧，我上周就说过了，但是有点忘了……”我伸手摸了摸禹萱的脑袋，看着她还穿着去年的有些旧到褪色的衣服，我不由得有些心疼了起来。
一旁的妤熙则坐在沙发上伸手够我手中拿着的她的小说，但她尝试了好多次了，都没有拿到，只能轻轻站在沙发上一只手拉着我的肩膀一只手伸得老长。
“这件衣服还好嘛，在家穿而已，我觉得也没有必要买新的……买衣服好贵啊，不如出去和妹妹们吃几顿大餐呢！”禹萱只是伸手捏了捏自己的T恤说道。
我知道禹萱一向是节俭，但身上衣服已经真的不能再穿下去了。
“衣服都褪色了，等会就去没得商量！话说我们也不缺这点钱，你没必要这么节俭吧？”我用另一只手拿着妤熙的书，然后对着禹萱责怪道。
妤熙穿上鞋子跑到我的背后，她还在努力地想要拿回自己的书，但按照她的性格也不会向别人求助，所以只能这样被我戏弄着。
“好啦，书给你！”我受不了妤熙的双手在我背后摸来摸去，所以我还是决定停止戏弄她了，而是把她拉到了面前，把书递给了她，但等她快要拿到时又缩了回去说道：“但是你不要老是揣摩我的心思，听到没？”
“对不起……知道了……”妤熙点了点头，伸手抱着拿回来了的书本，然后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禹萱扭头看着旁边重新把头埋进书本里的妤熙，对着我笑了笑说道：“哥哥这样捉弄她，她都不会生气呀？二妹的脾气真是蛮好的哇！和我真的有点像……”
妤熙在一旁微微抖动了一下，但是似乎她并没有觉得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实际上我一直都在盯着她。
不过确实，无论我怎么捉弄妤熙，她似乎都不会生气，但实话实说自从那一次事件之后，她一次都没有对我发过脾气。
禹萱大病初愈回到家时，她跟妤熙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估计还是妤熙的性格问题。洛霜那活泼乐观的性格很容易就跟禹萱熟了起来，但妤熙似乎就不那么容易。
我听到的妤熙第一次跟禹萱说话，应该是一个月之后；而我听到妤熙第一次喊她姐姐，应该是半年之后。
“哥？给大姐买衣服？我要去！”洛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然后十分兴奋地在我背后扶着我的肩膀露了个脑袋说道。
我被她吓了一跳，拿手敲了下她的脑袋说道：“你凑什么热闹？不是给你买呀！”
“我觉得参考参考！大姐比较内敛，我帮大姐挑几身时髦的衣服！哈哈！大哥尽管相信我就好了！”洛霜对着我眨了下眼，然后似乎很有自信地说道。
我无奈地捂着脸摇了摇头。
毕竟这几个妹妹，都有着自己的一些坏毛病，我都已经习惯了。禹萱的丢三落四，过分相信别人；妤熙的爱理不理，揣摩别人；洛霜的说话不过脑，爱凑热闹，时而聪明时而睿智……但只要她们不给我惹什么祸，我也都不会管她们这么多，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毛病也都是我给她们惯出来的。
今天出门，禹萱罕见地扎起了头发，后脑的辫子也被一只发簪给扎成了一个揪揪，我不用看就知道这是洛霜给她弄的。
要出门，禹萱也知道不能穿自己那个褪色的衣服了，而是穿上了另外一件米黄色的T恤，下半身则穿了一件灰色的裙子。虽说不会引起注意，但是这些衣服看起来也确实很普通了，而且搭配起来确实一言难尽。
禹萱一米七的高个子，一双大长腿和小蛮腰，如果就穿这些出门确实有煞风景。所以我知道我给她买衣服这个决定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走吧，哥哥。”禹萱笑了笑，然后问我可不可以出发了。身后的洛霜也走了出来，换好鞋子打开了房门。
跟禹萱相比，洛霜的穿着就显得时髦很多了，上半身黑色的近乎透明的长袖，一侧肩膀都露了出来，脖子还上挂了一串银色的项链，两侧的袖子还不一样长，一边到手脖一边到手肘，肚子那边很短，肚脐几乎是完全露出来的。下半身是牛仔裙，但是也是出奇的短，不过优点就是完全彰显出了洛霜作为辣妹的大长腿。脚上的小皮鞋跟还高了两厘米，穿上之后几乎都跟我一样高了。
“走了姐姐！！”洛霜拉着禹萱就走出了房门。
我也没说什么，不过看着这个亲密的姐妹俩，我倒是感到了一阵舒心。走到门口后，我看向了沙发上的妤熙说道：“妤熙？我们走了，有人敲门先别急着开，先看一下屋里面的屏幕！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妤熙那边没有传出来声音，看样子她应该还沉迷在书本之中。
“妤熙？？”我气冲冲地走到了她的旁边，看着她倒过来的脑袋说道。
“啊……哦！”妤熙立刻放下书本，把书塞到背后之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道：“哥哥慢走，路上小心。”
“知道了！”我无奈地点了下她的脑袋，然后这才放心的走到门口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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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好看吗？”禹萱有些害羞地走出了试衣间，然后脸颊有些发烫地看着我和洛霜说道。
我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毕竟妤熙也有这样一身灰色吊带裙。
洛霜看禹萱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然后晃了晃她的身体后说道：“太宽松了，像是睡裙一样！要穿出门的哇？我觉得大姐可以穿小一号的！”
“啊？小一号的话，会不会太贴身……总觉得那样走出房门很不好意思的……”禹萱有些脸红地撇了撇嘴说道。
禹萱一直都喜欢穿松松垮垮的裤子和裙子，因为这样别人就不会察觉到她的身材。不过她对自己的身材没有一点自信，但是其实旁人看来这些都是没有必要去担心的。
“给给给！试试这个小一号的！”洛霜也不听禹萱的话了，直接就塞给她一身小号的。
“啊？这个……”禹萱也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见我微微点了点头，她也拿起衣服重新走回了试衣间。
“哎呀！”我坐回了座位上，然后对着旁边弯着腰挑来挑去的洛霜说道：“如果妈妈没有去世的话，应该会代替我，就像你现在一样主动给禹萱挑衣服吧。”
洛霜的手一瞬间悬在了半空，慢慢直起腰之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我，小声地开口说道：“我？额……妈妈她？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是禹萱手术后的第二天，我和妈妈照常去医院探望禹萱。
“她的状态还算稳定，但是因为是在大脑动了手术，所以即使手术成功了，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小女孩的意志力了。”医生给妈妈解释着禹萱的情况。
“谢谢，您辛苦了。”我和妈妈对着医生鞠了一躬，然后妈妈对着医生说道。
“祝好运。”医生也微微弯了下腰，然后拿着病历夹就走出了房门。
禹萱的手术疤痕在头顶发际线下，这也就意味着她可能以后要留下来一辈子的刘海来遮挡它，不过前提是禹萱她得先醒过来。
我摸着禹萱有些发白的小手，一时间也有了一丝不甘心。
妈妈也就这样坐在禹萱的身边，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
屋子里一阵悲伤的安静。仪器的滴答声，雾化面具的气流声，让这个屋子变得越来越诡异，我们还想着和禹萱多聊两句，但真的坐在这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也被医生请了出去。
“探望结束了，病人也需要静养，请配合。”穿着ICU服装的护士对着我们解释道。
我和妈妈对着她鞠了一躬。
天色将晚，炎夏的微风吹拂着脸颊，配合上我们此时的心境，我们竟然觉得那股热浪显得那么刺骨。我的精神也逐渐恍惚了起来。
回家的路上，妈妈似乎精神也一直都不太好。或者说自从禹萱住院，妈妈她几乎都没有睡过好觉，我明显感觉到妈妈走路的姿势也开始摇摇晃晃。
“妈妈，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虽然我只有九岁，但是从小被教育要关心他人的观念也在这里显现了出来。
那时候的道路并没有人行道，行人也只能走在路的两旁，我真的害怕妈妈什么时候体力不支摔倒在路中间，而马路上全是呼啸而过的汽车。
“没事小枫，妈妈回家之后就躺下休息会。”妈妈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对着我疲惫地笑了笑。
一辆汽车呼啸着冲了过来，不知道是酒驾还是失控。道路上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很明显它已经连续撞翻了好几个路人。
轮胎磨蹭地面的响声，四周人们的呼救声，伴随着旁边书上瞬间消失的蝉鸣，我的脑袋立马就变成了一片空白，而那一辆车的影子就好像PPT一般放映着，定格，随后记忆破碎，眼前一片漆黑。
“所以……妈妈就是那时……”洛霜有些心痛地看着我，然后挨着我坐了下来。
店里人是真多，就连试衣间都要排队。我和洛霜聊了好一会儿了，禹萱甚至都还没有排进更衣室。
我对着她打了个招呼，示意她别着急。然后才重新看向了洛霜说道：“我听老爸说得。妈妈她，把我推向一边后冲向了前面，把那个即将被撞的奶奶也一起推倒在草丛里。但是……那辆车撞向了柱子，破碎的一大块玻璃冲向了妈妈……”
“对不起大哥……引起你痛苦的回忆了……”洛霜担心地看了我一眼，但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我，只能拍了拍我的胳膊。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安慰我的，她还把我当成了当年那个输了篮球比赛哭鼻子的小男孩了吧？想到这我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
“你没有觉得，禹萱她跟妈妈很像吗？都一样不善言辞，但都一样心地善良……”我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说道。
“那老哥，你现在还经常被这些事情所困扰吗？”
“人都不在眼前了，再想也没有办法了。我没有保护好妈妈，那我只能努力保护好我的妹妹了！”我叹了口气，很快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用诙谐的语气开口说道：“只不过现在我的任务很艰巨哟！我现在有三个妹妹需要我保护，哈哈！”
洛霜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也逐渐变成了心酸，逐渐也笑不出来了。
“小霜，哥哥，你看我……”禹萱这次并没有红着脸出来，反而变得更加自信了起来。
“哇哦！这样才对嘛！”洛霜很惊喜地看着姐姐说道，然后拿起旁边的两个长袖外套递给了禹萱说道：“加上这两个褂子！绝配！！”她揽着禹萱到镜子旁边，然后对着她竖了个大拇指。
“看着，还不错……”禹萱也挺满意地说道，脸上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姐姐不要总是自卑嘛！这么漂亮的姐姐，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喜欢呢！”洛霜又开起了不着边际的玩笑，把禹萱都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站在一边看着手忙脚乱为自己辩解的禹萱，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好了，你就别再调侃你大姐了！”我马上开始替禹萱解围。
禹萱也又一次羞红了脸，无意识地伸手撩了撩自己的刘海。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也就是这一瞬间让洛霜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因为她看到了禹萱发际线下一道足足有五厘米长的伤疤。
我也注意到了洛霜的变化，走过去把她拉到了一边，然后对着禹萱开口说道：“那这一身哥哥给你拿着，你再去多试几件，最后一起结账！快去吧！”
“嗯！”禹萱似乎很高兴地跑了出去，钻进那一排排衣架里面。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一动不动的洛霜，然后伸手拍了她一下说道：“别想这么多了，去多陪陪你大姐吧，趁她今天这么高兴。”
“啊？哦……嗯！”洛霜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就向着禹萱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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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站台广播响起了温柔的音乐，温柔的同时也伴随着列车的进站。我连忙推了推打起瞌睡的禹萱，拉着她一起走向了地铁。
只有一个空座位，果不其然禹萱坚决要求把座位给洛霜来坐。
“我好困，站着一会儿就不困了！”禹萱温柔地推了推她然后笑了笑说道。
“我真的不需要坐着，姐姐！”洛霜被禹萱推到座位旁边，然后迫不得已坐了下来。她也知道自己拗不过坚持的禹萱，所以也只能在她的注视下坐到了位置上。
“这样就对了嘛……”禹萱满意地笑了起来，伸手拿起我提着的几件衣服说道：“哥哥拿这么多太累了，我来拿一些吧。”
列车逐渐启动，很快的加速度让她差点没有站稳脚，她的身子整个朝着我倾斜了过来。我连忙伸出双手扶住了她，但她还是把脸贴到了我的胸膛上。
小小的动作把她弄得有些脸颊发红，她慌忙站稳了步子，然后伸出手就想要去够扶手，但我却直接伸手扶住了她，并把她贴到了自己的身上。
洛霜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俩的方向，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跟你哥还害羞起来了？”我满是嘲讽地看着她的脸说道。
“啊？”禹萱咬了咬下嘴唇，像是被我一语点醒一般，脸上惊讶的表情立刻就变成了兴奋的表情，脑袋也很自然的靠在了我的肩上。
洛霜也放心下来，缓缓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