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路棘荆漫，志若磐坚

化妆镜前的遮瑕膏已经换了第三盒。

徐悦用尾指蘸取膏体抹过眼下乌青，指尖残留着昨夜庆功宴上机械蜂留下的细小灼痕。

镜中倒映着正在重播娱乐新闻的悬浮屏，标题赫然滚动着“新晋小花被曝片场霸凌工作人员“。

“第三场戏推迟半小时！“场务的吆喝声穿透隔音帘，徐悦手腕微抖，遮瑕膏在颧骨蹭出一道月牙状白痕。

她透过镜子看见林婉儿正倚在移动咖啡车旁，新做的水晶甲有一下没一下叩击着保温杯，目光却始终黏在监视器方向——那里吴老板的鳄鱼皮钱包正明目张胆压在修改后的剧本上。

石宇的西装外套还披在徐悦椅背，暗纹里定位芯片的凸起硌着她的后颈。

昨夜机械蜂群结成的光盾在视网膜残留着淡蓝色光斑，此刻那些光斑正随着林婉儿突然提高的笑声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徐老师，陈师傅让您去武指室试新威亚。“场记板在杨场记手里转得飞快，他脖颈后崭新的抓痕在立领下若隐若现。

当徐悦经过咖啡车时，林婉儿突然伸脚勾住电源线，三台补光灯应声炸裂的声响里，她听见保温杯盖旋开的咔嗒声混着句模糊的“爆破组说威亚锁扣需要......“

武术指导室里檀香呛得人鼻腔发酸。

陈师傅将改良后的威亚衣甩上支架，金属扣与墙面碰撞出带着火药味的回响。“原定的侧空翻改成后仰下腰。“他布满老茧的拇指重重碾过分镜稿上某个红圈，“爆破点新增了两处，起跳高度必须精确到厘米。“

徐悦后腰撞上支架时摸到威亚带内侧的异常凸起，某种熟悉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昨夜珍珠璎珞的摩斯密码。

当她假装调整护膝俯身时，果然在陈师傅的战术靴边缘发现了与吴老板袖扣同款的蜂鸟图腾。

午餐时分，郑化妆师端着沙拉碗蹭到徐悦的休息椅旁。“林老师的化妆师今早换了整套鎏金刷具。“她舀起半颗牛油果，尾指上的遮瑕刷突然在徐悦袖口扫过，“这种矿物粉底遇热会在皮肤上显影，听说赞助商提供的戏服面料......“

徐悦在更衣室反锁门，将戏服袖口对准蒸汽熨斗。

暗金色纹路在布料上逐渐浮现的刹那，周助理的加密通讯恰好切入：“石总查到威亚供应商上个月给林婉儿别墅区送过相同型号的金属扣。“

傍晚最后一场雨戏开拍前，吴老板的劳斯莱斯直接横在了道具间门口。

他摘下墨镜打量徐悦被威亚衣勒出红痕的肩膀，雪茄灰弹在改得面目全非的剧本上：“徐小姐要不要试试求人？

听说星辉大厦顶层套房的落地窗能看到全城媒体总部。“

徐悦将冰镇矿泉水按在发烫的额角，水珠顺着威亚绳渗进钢索卡槽。

当升降梯载着她升到十米高空时，她看见林婉儿的替身演员正在爆破点附近调整护具，后颈处未擦净的遮瑕膏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准备——“导演的倒计时被突如其来的警笛声拦腰斩断。

六辆印着影视城管理局标志的悬浮车撞开剧组围挡，全副武装的检测员举起扫描仪对准爆破装置。

徐悦在高空松开握着的威亚绳，任由身体随着失衡的钢索晃向检测员们视线的死角——那里有周助理提前替换的安全气垫，以及石宇昨晚悄悄缝进她戏服内衬的纳米录音器。

当林婉儿尖叫着被请进调查室时，徐悦正用棉签蘸着双氧水处理耳后擦伤。

化妆镜边缘粘着的应急灯突然频闪三下，这是她与石宇约定的紧急信号。

镜面缓缓浮现的电子水印里，吴老板的私人飞机航线图正与珍珠璎珞传递的坐标缓缓重合。

徐悦伸手关掉化妆镜电源，视网膜残留的灼烧感突然变得粘稠。

她摸索着去拿止痛片的指尖碰到石宇早晨塞给她的金属糖盒，盒底微型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正在倒计时——距离影视城管理局数据库自动上传爆破装置检修记录，还剩四小时三十七分。

化妆间的日光灯管突然频闪，徐悦盯着镜中自己发白的唇色，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门外传来场务催促补妆的喊声，混杂着林婉儿刻意提高音量的抱怨：“现在的年轻演员真不得了，欺负完场工还要装病。”

后脑的刺痛骤然加剧，徐悦抓住化妆刷筒猛地转身。

林婉儿镶着碎钻的美甲正搭在杨场记肩头，后者脖颈后的抓痕渗出新鲜血珠。

当视线相交的刹那，徐悦强行发动读心术，眼前炸开的金星里浮现出监控室被篡改的数据链，以及吴老板秘书正在转账的群演账户。

“徐老师？”郑化妆师举着粉扑的手停在半空。

镜面倒映着徐悦突然绽开的笑容，她抹掉鼻尖渗出的冷汗，将沾着遮瑕膏的棉签按在杨场记的抓痕上：“伤口感染可不好，您说是不是？”

影视城天台的风裹挟着数据流的蓝光，石宇的西装下摆猎猎作响。

他指尖划过悬浮屏，三百七十度环形监控影像在两人身侧展开：“吴氏影业上周收购的科技公司，正好承包了这个剧组的安防系统。”

徐悦按着太阳穴凑近屏幕，昨夜庆功宴的监控片段正在重组。

当画面切换到洗手间转角时，她突然按住暂停键——林婉儿的助理正把某个金属装置贴在消防栓背面，那形状与吴老板袖扣上的蜂鸟图腾如出一辙。

“这是声波干扰器。”周助理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已经复原出被删除的音频，林婉儿收买群演时提到要在爆破戏动手脚。”

石宇突然揽过徐悦的肩，温热掌心贴住她发冷的后颈。

纳米录音器的数据流顺着他的腕表注入云端，影视城管理局的红色警示灯在远处楼顶骤然亮起。

剧组会议室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徐悦站在投影幕前，看着林婉儿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真皮座椅。

当她把修复后的监控画面投到墙面时，吴老板的雪茄灰簌簌落在定制西装上。

“这段视频能证明我与场工冲突时正在帮陈师傅调试威亚。”徐悦指尖轻点，画面定格在她腰间尚未扣紧的安全锁，“反倒是林老师...”她故意停顿，看着林婉儿突然站起的动作碰翻咖啡杯。

滚烫液体泼向电源线的瞬间，石宇提前布置的电磁屏障将咖啡液定格在半空。

周助理适时切入会议系统，二十八个群演账户的异动流水在每个人手机屏上跳出。

“徐小姐要不要解释下这个？”吴老板突然将平板摔在桌上，画面里竟是徐悦夜会投资人的偷拍照。

会议室响起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石宇控股的媒体矩阵同步推送了照片原始数据包，每张合成痕迹都标注着吴氏影业的LOGO。

当徐悦系紧威亚衣安全扣时，夕阳正透过影视城的玻璃穹顶洒在训练场。

陈师傅扔给她改良后的护腕，金属搭扣却莫名卡在第三个齿位。

她抬头望向监控室，发现林婉儿的替身演员正在和道具组交接新的防护垫。

“后空翻接转体两周。”武术指导在分镜稿上画出新的红色标记，徐悦摸着后腰尚未消退的淤青，听见头顶钢索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石宇早晨给的止痛片在胃里翻腾，而郑化妆师悄悄塞给她的检测仪显示，护具里的缓冲层厚度少了整整三毫米。

场记板敲响的刹那，徐悦在高空松开左手的安全绳。

呼啸的风声里，她准确捕捉到林婉儿突然捂住耳朵的动作——昨夜植入对方珍珠耳环的次声波装置，此刻正在释放特定频率的干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