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梦.上帝的子民

之后古德温接连花钱，找了好几个人打听消息，但得到的结果都大差不差，要么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么是只知道峡谷那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平民，根本不认识亨利与汉斯，自然不会知道他们最近在特罗斯基的经历，古德温意识到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劳伦斯先前提到峡谷之战的两个幸存者，安妮和库巴，他们现在躲藏在谷仓里。

看来有必要问问他们，峡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希望能够打听到亨利和汉斯还活着的消息。

就在他打算离开之时，却有人拦住了他，表明自己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情报，是关于内巴科夫峡谷战斗的，但需要5枚格罗申。

古德温神父丝毫没有吝啬银币，递给了对方让他满意的数额，接着问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对方欣喜接过银币，急忙如获珍宝似的的揣进自己兜里，然后不慌不忙说道：

“冯.波尔高派人去内巴科夫，不过走漏了风声，对面那伙人在峡谷里提前受了埋伏，打算偷袭他们。”

“从今天早晨传来的消息看，这场伏击大概率是成功了。”

这人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古德温虽然心中疑惑消息泄露的原因，以及这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但此事明显不是现在该考虑的。

接着古德温又来拦下了先前身姿摇曳酒馆侍女，向他打听了同样的问题。

没想到对方听到他的话急忙摆手，有些惊恐说道：“我的老天，你最好还是不要打听这些事情，太恐怖了，到处都是尸体。”

古德温没想到随口一问，对方似乎真的知道更多消息，于是他急忙追问道：“还有别的事发生吗？”

“最近不是很太平，赛米堡垒被烧成灰烬，但没人知道其中原因。我听说，那里的人背地里和一帮强盗勾结串通，但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其他的没有了。”

赛米家族的继承人小塞米与强盗勾结这件事，波尔高至今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布。

毕竟他派去的人，把整个赛米家族灭门，还把庄园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说出去实在脸上无光，有损名声。

古德温神父没再多做纠缠，转而走向了旅店后方的谷仓，最准确的情报，还是要找当事人才能问得清楚。

来到谷仓时，他看到一个老妇人站在里面双手合十祈祷，古德温来的路上见到过这名老妇人。

他起码经过浴场时看到这名老妇人坐在门口，应该是这里浴场主。

“最惨的始终是平民百姓！”她向着谷仓里，双手合十低声祷告。

谷仓里除了祈祷的浴场主外，内侧靠墙位置地上垫着一支蜡烛，有一男一女躲在那里，模样有些凄惨。

看到古德温走近，浴场主礼貌问了声好。

“你好...”

“夫人你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在这里祈祷？”

对方摊了摊手，语气无奈说道：“领主们针锋相对，可最后吃苦受难的总是我们这群普通人。”

她伸手指了指谷仓里的年轻男子，对方躺在稻草和软垫上奄奄一息。

“就像他，能活过今天早上就已经算幸运了。”

老妇人说完不再理会古德温，转身离开这里。

古德温走进谷仓木栏内，红衣服的年轻女子屈腿靠坐在墙角，身上染着不少血迹，她双手掩面痛哭不止：“希望我们很快就可以回磨坊...如果它没被烧毁的话。”

“上帝与你同在，我想问你一些事。”

面上带着脏污的年轻女子抬头望向陌生来客，有些迷茫与困惑：“我吗？”

“是的”，古德温点头。

“你想知道什么？”

古德温没有急于询问，他看得出眼前的年轻女子情绪很不稳定，如果要问出靠谱的答案，最好先安抚她。

“你出了什么事，看起来很不好？”

红衣服的女仆一边啜泣一边说道：“飞来横祸啊！磨坊突然像是到了战场上一样。”

“昨昨天晚上一群人冲了进来把我们赶到磨坊仓库里，不让任何人出去。”

“然后...早上啊，峡谷变成了活生生的地狱啊！太可怕了。太吓人了...呜呜...”

一旁缠着绷带，裸着上半身的年轻人张开双眼，挣扎着想要起身。

“冷静点，现在没什么好怕的，丫头，你在听到看到了什么？”

“有树枝折断的声音，马的嘶鸣声、吼叫声...还有一种恐怖的巨大声音！我们想要逃走，但是库巴肩膀中箭了...”，她语气哽咽。

名叫库巴的重伤年轻人，痛苦咳了两声，接着说道：“我们藏了起来...直到一切...都结束，后来那些杂碎有别的事要干...他们带走了一些俘虏。”

俘虏？

听到这话，古德温顿时眼前一亮，有俘虏就好，至少这样亨利和汉斯那两个年轻人，还有生还的机会。

如果有俘虏，很可能是他们，堂堂贵族领主，不拿来换赎金可惜了。

“我在找两个朋友，旅店老板告诉我，他们也卷入了这次伏击。皮克斯坦因的汉斯.卡彭爵士，还有他的侍从亨利，你有听过这些名字吗？或者见过他们，一个金发一个黑发，两个年轻的小伙子。”

听完古德温的描述，红衣服的女仆安娜立马想起了这两人是谁，她回复说：“上帝怜悯！他们被当成俘虏抓走了。”

古德温激动问道：“你确定吗，是他们两个？”

女仆安娜语气肯定：“对，是他们。他们在赛米少爷的婚礼上惹是生非，去过现场的人都能认出来，他们被吊死了...”

“我的天！不可能！”古德温大惊失色。

“那里肯定有很多人，你大概搞错了！”

女仆安娜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很抱歉...”

古德温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不甘地追问道：“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当时你离他们有多远？究竟发生了什么？”

神父的激动态度吓到了这个年轻的姑娘，她瞥了眼对方腰间，那里挂着把长剑，生怕再说话惹恼对方。

“我...我只是讲出了我看到的东西，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我问的是你确定吗？你对上帝发誓？嗯？说啊！”这句话古德温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失态了。

女仆安娜被吓坏了，生怕对方下一秒就拔剑，巨大压力下，她反倒也不敢肯定了。

“在万能的上帝面前？好吧，可能...我是说...当时确实有些混乱。”

然而事已至此，经过多方确认，即便还没有亲自到现场去看，古德温也不得不考虑起，两个年轻人遇害的可能。

“凶手是谁？”，古德温问女仆安娜。

“有些人穿的是内巴克大人家的军服，但这些都不是他的人...我认识他的人，他们经常路过磨坊，有时候还会停下闲聊几句。”

红衣女仆说这些的时候，思路清晰，语气快速，明显不是在撒谎。

“你好好休息吧，无论是死是活，我都必须找到我的朋友。”

最后他又用拉丁语送上一句祝福，女仆安娜对此很惊讶。

“哦！你说的是拉丁语吗，你是神父还是？”

古德温略微有些尴尬，虽然他很会吹牛，但面对单纯年轻的小姑娘，有些话实在吹不出口。

“呃..是的，我是神父...嗯...曾经是。”

女仆安娜很是欣喜，急忙挽留：“仁慈的圣母玛利亚！至少还算幸运。你能保用库巴恢复吗，求求您了？”

“你如果在上帝面前为他说两句话，或许他就能好起来。”

身为曾经的内部神职人员，如果是往常，古德温对这些话一定嗤之以鼻，他甚至怀疑教皇是否相信上帝是存在的，虽然他没少披着神父的身份行骗。

但眼下...看着面前凄惨可怜的小姑娘，那些冷酷的话忽然说不出口，或许上帝是否为真并不重要吧。

“当然，我很乐意。”

……

“阿门！谢谢你，神父。”

安妮与库巴向古德温道谢。

“请收下这个，这是你为我们祈祷应得的。”

古德温伸手接过不算昂贵的纪念戒指：“咳...好的，上帝一定会保佑你们的，再见朋友们。”

古德温转身离开谷仓，身后是不停疼痛呻吟的伤员库巴，以及靠坐在一旁，双手合十向上帝诚恳祈祷的女仆安娜。

“上帝，求你让库巴好起来吧。”无助的声音语带哽咽。

痛苦的呻吟与祈求越离越远，古德温走出了谷仓，忽然想起了先前老妇人的那句话，此刻在他心中不停回荡：遭罪的始终是平民百姓。

谁能说不是呢。

对于大大小小的贵族领主来说，治下的人民只不过是他们手中另一种形式的资产与财富。

出现大量损失，他们或许会心疼的睡不着觉，却从不会对底层的痛苦感同身受。

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听手下汇报领地内每天发生的事，而离真正的人民太远了。

——

神父古德温，骑上老马比亚娜，依照旅店老板劳伦斯给的方向指示，很快就来到内巴科夫磨坊附近的伏击点。

一处岔路口，左侧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横倒在中央，堵住了去路。

根据路上留下的痕迹，古德温判断出，先前的队伍是沿着右边前行的。

“中继通向右边，我最好小心一点走...”古德温骑在马上自言自语，又或者是在和老马交流。

“那支队伍肯定往森林更深处走了...”

沿着右侧道路疾驰，很快一辆破损的马车出现在路旁，说是路旁但其实已经接近路中央了，挡住了将近的一大半的道路，一人一马刚好能够通过。

“那群强盗大概是用这辆马车来挡路的，防止波尔高的那些人伏击后快速撤退，真聪明。”

经过马车后再往前略微走不远，便看到一具又一具尸体散落在地上。

“他们被箭雨攻击了，上帝啊，太惨烈了。”

马和人的尸体到处都是，入目所见尽是一片惨烈景象。

再次走出不远后。

“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