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竖中指

林再次出发时，林间晨雾已然散尽，马车碾过泥泞的小道，在湿软泥地留下深深辙痕，逐渐走回大路。

亨利骑在小灰背上，感受久违的马背颠簸。

几天不见，小灰肉眼可见的瘦了一些，但此刻的精神却是头十足，步伐稳健有力，马蹄踏在地面，“哒哒“声沉稳且有力。

与亨利的重逢，使得它心情格外亢奋。

“老伙计，你的运气真不错。”亨利骑在马背上，拍拍小灰脖颈，嘴角微扬。

马儿打着响鼻，甩动鬃毛，像在回应亨利调侃。

确实是运气不错，在这种近乎是兵荒马乱的世道，小灰被强盗掳走后卖给马贩子，居然能恰好被亨利遇到。

一人一马在之前的袭击中都无力反抗，一人落荒而逃，一马流落他处，如今能够重逢属实是幸运之至。

此刻驾车的人已经换成了汉斯，卡蓬少爷提出想向瑟鲁什家的这些土老帽，展示一下自己高超的驭马之术，然后瑟鲁什便将自己手中的缰绳交给了汉斯，自己一个人跑到后边休息了。

汉斯好面子，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于是此刻只能坐在马车前头，百无聊赖甩动马鞭。

由于马车是在往东边行驶，阳光透过路旁树叶缝隙，在汉斯脸上投下斑驳光影，照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该死的太阳，”汉斯嘟囔着表达自己的不满，“就不能晚点再出来吗？”

亨利骑马走在最前方，回头瞥了眼车厢里的众人。

卡芙娜和阿格尼丝靠在一起，彼此低声交谈，阿格尼丝手里把玩着自己金色的发丝，说话间巧笑嫣然，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

卡芙娜不时会心一笑，棕色的眼眸闪烁温柔。

亨利回头之时，两人恰好抬头向他看来，两双目光一个热恋一个温柔。

亨利先和卡夫娜对视，接着又看了一眼阿格尼丝，但持续的时间很短，为免某些情绪暴露，对视之后他急忙转头，装作专心骑马的样子目视前方。

斯瓦蒂亚坐在她们对面，双臂抱胸，脸色阴沉又狐疑，他几次想和阿格尼丝说些什么，但看到对方那警告的眼神，只能悻悻地闭上嘴。

不过斯瓦蒂亚依旧心有不甘，给自家父亲使眼色，瑟鲁什躺靠在马车木板上，眯着眼享受惬意时光，对儿子的眼色浑然未觉。

主打一个悠哉悠哉。

这位特罗斯科维茨的执行官，时不时瞥一眼前方骑在马上的亨利，眼神里带着几分敬畏。

他总是情不自禁回忆起前天晚上，亨利一人是如何打退几十名全副武装士兵的。

那场面至今让他心有余悸，剑光闪烁间，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如同纸糊的一样接连倒下。

以及昨晚上在塞米庄园，亨利又独自击退了数十名强盗，虽然当时没能亲眼目睹，但光想就知道大概率又是一边倒的碾压。

瑟鲁什惊叹于亨利的强大实力，这样的人是他生平仅见的，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却听过不少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讲述过一些传闻。

可即便是传闻里的那些勇士，他们那些经过添油加醋后的英勇奋战，与亨利的战绩相比，依然显得苍白无力。

瑟鲁什敏锐意识到，或许家族应该把握住这次机会。

他淡淡瞧了眼一旁正在和卡芙娜交谈的自家女儿阿格尼丝，心思飘忽不定。

先前斯瓦蒂亚给瑟鲁什使眼色，瑟鲁什并非没有看到，只是不想搭理。

正所谓知女莫若父，阿格尼丝的心思，他这个亲生父亲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有些事不能强求只能随缘了。

这样想着，瑟鲁什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后知后觉来看，或许将女儿嫁给塞米家族确实是个错误的决定。

瑟鲁什也是个老狐狸了，他们刚到赛米家族一天，就莫名其妙发生了强盗劫掠，守还卫都有事外出，说这是巧合瑟鲁什一百个不信。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塞米家族绝对和那些强盗有脱不开的关系，只不过是没有证据罢了。

瑟鲁什此刻有些后怕，原本他将阿格尼丝嫁到贵族家庭，是指望她后半生可以有优渥的生活条件。可这件事要是真成了，以奥达.赛米那种惹事的风格，指不定以后会连累阿格尼丝。

但是一想到阿格尼丝以后的归宿，瑟鲁什不禁有些头疼，他悄悄瞥了眼卡芙娜，再看看前方的亨利，一时只觉头大。

闷闷不乐的斯瓦蒂亚，只能暗暗对前方驾车的汉斯竖起一根中指，以此获得些许心理平衡。

亨利转头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哑然失笑，默默将头转了回去装作没看见，似乎这个时期，确实已经有竖中指表达不屑做法了。

亨利回忆了下，这一传统具体似乎是要追溯到几十年前英格兰与法兰西的战争。

真实历史上的1346年，也就是将近六十年前，英法两国纷争不断，连续交锋多年。

为了争夺欧服第一，这一年夏天，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三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亲自率领军队渡过英吉利海峡，在法国本土与腓力六世一决高下，亲自拿下MVP。

英格兰国王带着1万军队渡过大海重回故地，登陆地点选在了历史上多次决定英法兴衰的问鼎欧陆之滩——诺曼底。

这支远征军由约1万名士兵组成，其中包括2000名重骑兵、5000名长弓手和3000名步兵。

与法国庞大的常备军相比，这支军队的规模确实不大，但爱德华三世有自己的打算。

他特意挑选了大量经验丰富的长弓手——这些来自英格兰乡村的平民经过训练，能在短短一分钟内射出十余支箭。

7月12日清晨，英格兰军队在诺曼底海岸的圣瓦斯特拉乌格登陆。

这个地方具有特殊的历史意义。

168年前，征服者威廉正是从这里出发征服了英格兰，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如今，仿佛完成了一个轮回。

法国迅速集结了一支3万人的大军，其中包括12000名重骑兵，这是当时欧洲最精锐的骑兵部队。

从纸面实力来看，法军占据绝对优势。

两支军队在克雷西附近相遇。英军占据了一处缓坡。

法军阵营中则洋溢着胜利的气氛，他们已经开始了提前开香槟，许多贵族骑士已经开始讨论战后要如何瓜分战利品。

法国军队宣称要在战后砍下英格兰长弓手的中指。

“让他们永远不能再拉弓！”这个残忍的玩笑很快流传开来，消息传到英军阵营，长弓手们愤怒不已。

下午时分，战斗正式打响。

谁都没有想到，谁都没有想到，被法国国王寄予厚望的精锐军队，倒在了小小英格兰的军队手下。

战争的走向出乎了法国方面的预料，英军占据山坡，用地形有效阻止了法军的冲锋。

弓箭手居高临下抛射，大片大片的箭雨在重力势能的加持下射向法国军队，无情地收割了一群又一群法国士兵的生命，留下了无数尸体。

随着夜幕降临，战场上的形势已经明朗。法军的冲锋一次次被击退，战场上堆满了穿着铠甲的尸体。

腓力六世本人也在混战中受伤，不得不撤离战场。

当最后的法军开始溃逃时，英格兰长弓手们做出了一个载入史册的举动。

取得胜利之后，面对溃散奔逃的法军，英格兰弓箭手并没有忘记，战前法军嚣张扬言要砍掉自己的中指，于是他们对着败退的法军竖起了自己的中指，来回应这一挑衅言论。

这场战役彻底改变了欧洲的战争模式，宣告了骑兵时代的终结和远程武器时代的来临。

这场战役也深刻影响了欧洲的政治格局。英格兰确立了自己在欧陆的军事优势，为后续的扩张奠定了基础。而法国则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的军事制度，逐渐走向中央集权的道路。

而那根竖起的中指，则成为了这段历史最生动的注脚。

也就是因为这场战役，后来在欧洲大地上，竖起中指就成了一种含有鄙夷敌视意味的动作。

随着英国在随后的百年战争中取得优势，这个手势逐渐传播开来。

后世，随着大英帝国成为“日不落帝国“时，竖中指的手势也被带到了世界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