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此刻我最想说的

“哎呦,干嘛啦。”我推了推怀里那颗毛茸茸的“小狗”脑袋,对这样的腻歪不好意思起来,“说真的,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但如果你需要鼓励,需要安慰,我会一直都在。”

“啊!好痛——”肩膀上传来痛感,我能感觉到陈桁时那两颗小尖牙的存在,他高挺的鼻梁抵着我的肌肤,突然被咬让我有些气恼,我打了下他的肩膀,“你咬我做什么?”

陈桁时嗅了嗅我的脖子,学起了小狗,“你身上有沮丧的气味。”

我忍不住发笑,哪里还有什么气,“噗,你真属狗的啊!”

他没跟着我笑,平时明明都会陪我笑的,他看我一眼,带着我坐起来,把我抱到身上坐着,自己又躺了下去。他仰视着两手搭在他胸口上的我,“从进门开始,我就发现你不开心了,现在居然还这样,看来不是小事。”

我歪了点头,噘了噘嘴,“是小事会怎样呢?我就能很快忘记了吗?”

陈桁时坐起来,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握着我的腿,直视着我的眼睛,“为什么要忘记?我这个男朋友存在的作用,不就是为了能让你开心起来吗?你都把坏情绪解决了,那我做什么?”

我也盯着他的眼睛看,双臂圈住他的脖颈,我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我认为自信要有自信的资本,而我没有。哪怕我得了奖项,也只是开心一时,我不知道哪一刻,自己就将面临再次失败。虽然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但我似乎,还不能够坦然地接受失败。

“说真的,陈桁时,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并没有所谓的写作天分?”

他整理我脸上的发丝,撩至耳后,轻抚我的脸颊,他的手很暖,很大,像是能一下接住我的所有不安和迷茫,让我不由得,想去贴近他掌心的温热,他说:“这世上存在拥有写作天分的人,这一点,是肯定的。但是知幸,你认为,怎样才能算是有天分呢?”

这个问题,我从没有去寻找过答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只是把重点放在了自己和别人的差距上。但我真的有见过,有天分的人那闪闪发光的样子,所以我这样说:“拥有源源不断的写作灵感,能够即想即写,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独立写完整的故事再到写整本小说,以及……很轻松就能写出许多让人赞不绝口的作品,这大概就是有天分的人吧,他们不需要多少运气,更不需要费太大的心力去磨练自己,就可以轻易地夺得很多的东西。”

“就现实来说,是的。”陈桁时摸了摸我的头,对我温柔地笑了笑,“有天分的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会特别吃香,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不会被任何人夺走的能力,可是如果他们没有好好利用这种天分,而是懈怠了,那天分也会将ta抛弃。”

我低着头,沉默地回想自己最初写童话故事的时候,那时就是突然之间想写故事,然后就写出了很多小故事。那时候我也没有想过,现在的我会这么喜欢写作,我只是想着,我想写,就一直写下去,一写,就写了好几年。

有时候,我会无比憎恨“天分”,它太过势利,也太过冷酷,只会落到有钱人,有名望的人,甚至是世世代代都做着这份工作的人的“继承人”身上,普通人只能靠自己去挖掘,去摸索,就算真的有,也会被现实环境消磨干净,这世界本就不公平。

陈桁时的话,像一双无形的手,拨开了我心中的雾,又收集了些许阳光,浇在我的心头,他屈指轻敲我的脑袋,“可是知幸,你是属于有天分的那一类人,也是在有天分的情况下,去努力,去试图将优势发挥到最大化,不断跌倒后爬起,逐渐成长的人。你没有抛弃它,所以它也紧紧地跟随着你,我也希望,你能够更相信自己。你不是也说过吗?写作这种事急不得。还有时间,别那么早就泄气了。”

“我的天分……哪有啊,”可面对夸奖,我还是下意识自嘲道,“我可没有与生俱来的天分,我顶多就是运气好,那时候奇思妙想比较多。”

陈桁时不赞同,他看过太多我沮丧自弃的模样了,也见过我许多出彩的时刻,除了我的好友外,他是最了解我的人了。

“谁说天分仅仅是自出生才有的?有的人的天分,是后天的,所谓天分,也被解释为天赐的资质。早晚并不是决定天分的唯一标准。”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我忽地开口,“是写作选择了我。”

他坚定地告诉我,“嗯,是写作选择了你,所以你也是有天分的人之一。”

“叩叩——”房间外传来敲门声,我们对视一眼,我刚要下床去穿鞋,他利落起身,说要陪我一起去,然后牵着我的手不放。

清隽老师站在门外,我慌乱地眨了眨眼睛,怕她是来问我进度如何的,陈桁时察觉到我掌心出汗,不动声色地将牵手换成了十指紧扣。

我张了张口,向清隽老师介绍我身边的人,“清隽老师,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陈桁时。”

“老师好。”没等我介绍,陈桁时已经对着老师微微点头示意。

清隽老师惊讶了一下,“嗯,你好。”

我们三个干瞪眼了会儿,清隽老师不住地打量着他,意识到失礼,轻咳了两声问我。

“那个……他是不是……”

“是的,他是。”

陈桁时听得云里雾里的,转而问我,“是?谁?”

我凑近他小声说:“清隽老师看过我写的小说。”

陈桁时了然。

意识到什么,我忙侧身让路,“哦对对对,老师,我们进去说吧。”

“不了不了,”清隽老师递给我一张请柬和一张邀请函,“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参与剧本写作吧,我想了想,你也许会没什么头绪。”

我低下头,不禁为此感到尴尬,我很怕因为自己无能,而让他人失望,“的确……”

眼前出现一张红彤彤的,印着金色的“囍”字的请柬,清隽老师往前递了递,“这张请柬是我偶然路过举办酒宴的地方时,门口的服务员分发的,今天下午有一场婚礼,你可以去那里找找灵感。”

我和陈桁时对视一眼,谨慎地确认,“哇塞,真的可以啊?不认识新郎新娘,也没问题吗?”

清隽老师解释说,自己也觉得稀奇,“嗯,服务员说,新娘喜欢热闹,想请些陌生人来一同见证他们的婚礼,机会难得。”

“行,我去看看,那这个邀请函?”

“这个,要看你自己感不感兴趣了,我朋友寄来的快递里带着的,说是可以提供婚纱和婚礼场地,模拟、体验婚礼,挺有意思的。但我真的不感兴趣,也没有时间去,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去看看,不感兴趣也没事,把邀请函放着就好了。”

“好。”

我和陈桁时坐在床边,我左手拿着请柬,右手拿着邀请函,我随手翻开邀请函看了看,时间是明天,不会撞。婚礼啊……

陈桁时在旁边玩我的手,指腹划过掌心的时候有点痒,我侧头看他,“你……想不想穿西装?”

他看上去兴致缺缺,但开口却毫不犹豫,“你要去吗?可以。”

我抿了抿唇,感觉这么问他,很奇怪,于是我想为自己解释一下,“我是在想,如果今天去了没有得到什么灵感和帮助的话,就自己去体验一下,亲身试过应该多多少少能写出点什么来。”

陈桁时似乎根本没有往“误会”的方面去想,他赞同地点点头,“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我对他吐了下舌头,又撇了撇嘴,“没主见的家伙。”

虽说是陌生人的婚礼,但最基本的服装礼仪,我们也是有的。我查了天气预报,夜晚的气温保持在22℃到24℃,不算很冷,我来的时候行李带得不多,刚好有一套长裙,陈桁时的衣服全是夏季的休闲套装,我帮他搭了一套,打了辆车去。

我们有提前在手机地图上了解过这个地方,看着就觉得挺大的,特别气派,真正站在门外时,我才发现,比图片里的大多了……我挽着陈桁时的手,拿出请柬,服务员对我们笑了笑,引我们去了偏后的酒桌,“两位稍等,婚礼准备开始。”

到场的人特别多,我们两个内向大学生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好在同一桌的人都不同我们搭话。我悄悄打量周围,那水晶吊灯和玻璃台灯被设计成了十分昂贵的模样,还有个大鱼缸,里面养了很多鲤鱼。一眼望过去,大厅里一副金碧辉煌的模样。

这个婚礼和我之前参加过的亲戚的婚礼没什么不同,新郎和新娘分别致辞,看充满回忆的vcr,新娘的父母在台下哭得泣不成声,连同她也感性地抹了眼泪,新郎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屈起指节为她擦拭眼泪。

我淡漠地从头看到尾,内心没有任何想法,双方回答“我愿意”后在戴戒指的环节,新娘不住地颤抖着手,低着头落泪,新郎停下动作,抱住自己的爱人。全场一片寂静,他们轻声交谈了几句,新娘才渐渐控制住自己,重新伸出手,新郎一手握着她的手,摩挲她的指节,一手将戒指戴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从小我就很喜欢看电视剧,看各种各样的情侣搭配、不同的人走向婚姻殿堂,好像因此也有了些刻板印象,结婚生子,就是人生的结局。因为电视剧播到最后一集,结局都是一家几口幸福美满,我天真地以为,这是人生常态。

直到长大后我渐渐发觉,人不一定非要结婚,才能证明自己的人生圆满,女人也不一定要生小孩,才能彰显自己的价值,甚至孩子在自己的人生中可有可无也属正常。感情更不例外,有或没有,都不会影响一个女人的未来,想不想谈恋爱,全凭自己的意愿。她们也可以赚钱养自己,成为站在金字塔尖的人。学会爱自己,才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事。

新娘的婚礼致辞中说道,她认为婚姻是一个新的开始,可以和爱的人继续创造更多回忆,一起走向更好的未来,以夫妻的身份。戒指于她而言,和结婚证一样,是这份婚姻的证明,婚礼也是,而不是枷锁,她也曾一度认为,戒指是镣铐,是枷锁,直到一个愿意和她共度苦难,把幸福都推向她的人出现。

我想,无论这份婚姻今后如何,此刻的她,嫁给了一个能够让她感到幸福的男人,这就足够了。我在心底默默祝福,这对新人能够恩爱圆满,共赴白头。

结婚,是我想和你开始一段新的关系,我想和你做合法的夫妻,“经营”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家,更是我认为如果真的会有,那将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我不接受没名没分的“夫妻关系”,我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婚姻。

这么想着,我双手放在椅背上,垫在下巴下面,“感觉如果我结婚的话,也会哭得特别狼狈。”

陈桁时挑了挑眉,赞同地点了点头,“嗯,毕竟你是小哭包。”

新娘从司仪手里接过一束新的手捧花。

“哇,是白玫瑰,好美。”

我看到有很多人起身,争先恐后地向台下聚拢,吵吵嚷嚷地,热闹至极。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参加婚礼,有的大姐姐大哥哥会主动去抢手捧花,好像有这么个说法:抢到手捧花的人可以沾到喜气,把捧花送给喜欢的人,就可以成为下一个结婚的人。

有那么一次,我凑热闹想去抢,小小一个的我差点没被人挤飞出去,久违地,有点想去抢呢。

我们离台子的距离有点远,不过现在还没有开始抛,陈桁时看上去有点无聊,我牵起他的手晃了晃,“陈桁时,我们比赛好不好?”

他饶有兴味地盯着我,“比什么?”

“抢手捧花。”

“输赢怎么定?”

“没有输赢。”

“成交。”

我们本来就不在意输赢。

主持人适时地站出来维持秩序,“好了,台下的朋友们都准备好了吗?新娘要开始抛手捧花了!请大家注意安全啊。”

人有点多,太挤了,我不太舒服,果断退了出来,我抬眼,眼神跟着手捧花“走”,眼看着它要落下,有人纷纷跳起来去够,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跳起来双手抱住,稳稳地落在地上。

这下大家的视线全都在那个人身上了,我今天没戴隐形眼镜,戴了这么多次,还是不习惯,为了舒适度,就戴了自己的框架眼镜,化了个淡妆。刚才想到要抢捧花,我怕被撞倒,就摘了下来,挂在领子上了。

我正准备转身离开,一阵惊呼声紧随其后,我听见陈桁时叫住我,“知幸。”

“嗯?”我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陈桁时的脸映入我的眼中,我开心地勾起嘴角,“你在这里啊,我正准备去找你。”

他发现我挂在领子上的眼镜,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来,“手捧花,送给你。”

我低下头,看到那束被扎得很好看的手捧花,上面的白玫瑰完好无损,透露着新鲜和纯净的美感。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一接就接到了!”我接过来,摸了摸上面的花瓣,“谢谢你,陈桁时。”

能把我的随口一说放在心上,能持续get到我的奇思妙想,并且陪我去做某件事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了。

“只有‘谢谢’而已吗?”

爱凑热闹的人也不少,很多人起哄说什么“求婚”“嫁给他”之类的话,换作平时,我一定会很扭捏,觉得很尴尬,可是他在向我讨要夸奖,这是“赢家”的奖励。

当然不只有一句道谢,此刻我最想说的是——

我凑近他的脸颊,亲了他一下,轻声在他耳边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