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童年

看了眼被铁链紧紧锁上的厚重木门，程青从储藏室里拿出劈柴的斧子。

他要把门破开，看看地下室里究竟有什么。

如果什么都没有，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真有什么危险生物，那他就有必要试着解决。

程青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林希，他都有必要冒一把险。

遇到事情却选择坐以待毙，就像是明知病灶所在，却不及时下药治疗，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双手紧握斧头的把手，把斧刃在门板较为薄弱的合页处对了对，随即运用全身力量，奋力挥动斧头。

斧刃重重地砍在门板上，劈出一道斜痕，木屑横飞。

接着，程青连续挥动斧头进行劈砍，直到将门板砍出足够大的缺口，才喘着气停下。

见门板已经被破坏，他一脚把残缺的木门踹开。

门方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就冲着他扑面而来。

就是这个气味。

程青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试探性地把一根点燃的蜡烛伸了进去。

久未通风的地下场所很可能缺氧，必须要先验证一下。

蜡烛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片刻，逐渐稳定下来。

安全。

程青把蜡烛放下，拿起准备好的煤油提灯，照亮眼前下楼的阶梯，缓缓走进地下室。

地下室里黑暗无光，犹如无底的深渊。从他把破门进去开始，里面就不断传出细微的响动。

沿着曲折的楼梯走到底，那股腥味更加浓郁，让程青感到有些晕眩。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屠宰场。

走下台阶，他把煤灯向着身后的墙壁照了照，看见上面涂满了无规则排布的黄绿色油漆，简直就像是有人拿着油漆桶随意地往墙上泼了一把。

程青举着灯在原地转了个圈，发现这里说是地下室，但其实更像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往某个地方。

犹豫片刻，他缓步向着通道深处走去。

唯有一探究竟，他才能安心地住在这间诊所里。现在退出去，说这里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在掩耳盗铃，欺骗自己罢了。

程青沿着通道走了几步，却不时会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一些微小的声音。

可每当他回头看时，身后却总是空无一物。

就好像，那东西是故意跟在程青身后，挑逗着他一样。

这样吗？

程青眯起眼，像是恐慌失措一般，极其自然地向前跑了几步，随即猛地转身，照亮身后的地面。

他赫然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是几只肥硕的灰毛老鼠，见灯光照来，立刻向着四面八方逃窜走了。

那几只老鼠与程青白天见到的那只十分相似，体型和家猫有得一比，全身上下的肌肉几乎要胀破皮毛，幽绿的眼睛里尽是凶恶。

程青的判断是正确的，巨鼠和腥臭的源头，都在这个地下室里。

他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则暗暗地摸了摸绑在腰间的斧头。刚刚可以用来破门，此时也可以用作武器。

走了不知多久，他发现通道慢慢变得宽敞起来，环境也不像刚刚那般昏暗。

墙壁上黄绿色的油漆似乎掺杂了某种荧光材料，在黑暗中发出点点微光。

最终，程青走进了一个空旷的大厅。

一走进这里，他就感觉耳边盘旋着某种细微的声响，像是一群人在低声细语地交流，又像是什么东西在被磨盘碾成碎片。

他缓缓把煤油灯举高，环视四周。

这一看，让他头皮发麻。

只见，四周的墙壁上爬满了刚刚见到过的灰色巨鼠，每一只都竖着幽绿的眼睛，看着煤灯的方向，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程青这才惊觉，他已经被无数的老鼠包围了。

发现了这一点，他耳边的声响就变得清晰无比了。那是极其密集的鼠叫，犹如一群人癫狂的笑声，响彻在整个地下室里。

强压下内心的颤栗，程青深吸一口气，向着大厅里走去。

他知道，这些老鼠虽然骇人，但也不过只是前戏罢了，把它们制作出来的那个存在，才是真正的恐怖。

此时，他距离真相已经不遥远了。

忽然，程青感到脚下的触感不太对，便缓缓低头。

只见，一本薄薄的书册正被他踩在脚下。他捡起来，摸去封面上的厚灰，发现上面画着几只眉开眼笑的动物。

这是一本儿童读物。程青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正要把书册放下，眼前却忽然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

似乎是自己捧着这本书，坐在这个地方，一字一句地读给身边的人听。

不，不是他，是原来的汉尼拔医生。

程青感到脑袋微微刺痛，他自己的记忆和汉尼拔医生的记忆错乱地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比恍惚。

他想要继续往前走，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阻力在推着他向后。

好几分钟的功夫，程青才艰难地往大厅里迈出了几步，累得满头大汗。

这次，他在地面上找到了一只橡皮小黄鸭，脖子被强行扭转了，呈现一个别扭的姿势。

汉尼拔医生拿着小黄鸭，微笑着递给某人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

再走了几步，程青又发现了一幅儿童涂鸦般的蜡笔画。上面画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眼睛的男人，身边是一团被涂黑的阴影。

汉尼拔医生手把手教某人画画的场景，在他眼前闪过。

伴随着这些画面挤进程青脑海的，还有大量模糊混沌的记忆。

程青的脑袋疼得容不得他思考这些东西背后的含义，只能继续步履蹒跚地不断前进。

最终，他在一张儿童床前停下。

与地下室其他地方的污秽混乱不同，这张床虽然看上去很久没有人使用，却异常地干净整洁。床头还有一个摆满书本的小书架，颜色是女孩子喜欢的粉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青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儿童床，忽然感觉有什么滑腻纤细的东西触碰了他的肩膀。

他顿时警惕，正要猛地回头，却感觉一股虚浮的不安感涌向心头。

眼前的一切逐渐定格，变得黑暗。

下一刻，程青猛地从沙发上坐起。

墙上的挂钟显示着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