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醒

“你没必要这样……”程青下意识要拒绝。

“我不会做饭，没法准备食物。所以，请务必让我负责其他的家务。”

林希向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程青一时有些为难，他一向独立，自己能完成的事，就不想麻烦别人。

但当林希抬头时，他瞬间愣住了。

只见，她那瘦弱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怯弱的坚持，瞳孔深处则蕴含着一股与外表截然相反的蓬勃生命力。

“恳求您，先生……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程青叹息一声。

“那好吧，拜托你了。”

他意识到，如果不给林希安排任务，只会让她更加没有安全感。想让她摆脱创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能急于一时。

“作为回报，我给你提供食物和住处。”

林希用力地点了点头，端着餐具转身离开时，脸上闪过了一抹笑意。

程青坐回沙发上，开始思考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嗯，自己现在是汉尼拔医生，刚刚收留了一只值得怜爱的小姑娘。

应该好好调教……不，是教导她。

想到这，程青猛拍大腿。他想起来了，他要带林希出门去买一些舒适合身的衣服鞋子。

说干就干，他回到卧室，按照记忆拿出了一些钱，并穿上了出门的大衣和长裤，提起一顶黑色圆礼帽，回到客厅。

路过地下室的入口时，他看着门上的锁，有些奇怪。

里面是放了什么东西，需要锁起来呢？

但他转头就忘了这件事，径直回到了客厅。

此时林希已经洗好餐具，见他拿着礼帽走出来，脸上闪过一丝好奇：

“先生，您要出门吗？”

程青微笑着点头，同时指了指她：

“不只是我，要出门的是我们两个。”

林希闻言，难以置信地把嘴张成O型，半晌才再次问道：

“医生，您的意思是要带我一起出门吗？”

程青点头，取来一件原主的夹克，示意她穿上：

“外面冷，你这样出去会冻僵的，这衣服大是大了点，但起码保暖啊。”

林希见他如此认真，默然地配合他穿上衣服，神情有些紧张。

走到门口时，她畏缩起来：

“之前在救济院的时候，从来不会让我出门……”

程青嗤笑一声，把诊所的木门一把拉开，让屋外和熙的冬日暖阳照进屋内。

“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限制，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跟我说一声就好。”

“我就问你，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出门？”

听到这话，林希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肩膀猛地一颤。

接着，她缓缓抬头与程青对视，眼眸里尽是哀伤。

“先生，您实话告诉我，您是不是还想把我送走？”

程青一愣。

她擦拭了一下眼角，双手无力地垂下，语气绝望地继续说道：

“我知道我很没用，您不需要我。但是，我真的很想留下来！”

“求求你，不要把我送走……”

程青这才知道林希又误会他了。他目光一闪，把手中的礼帽扣在她脑袋上，语气轻松：

“想什么呢，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在你自己想离开之前，这里一直欢迎你。”

林希怔怔地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帽子，任由程青拉起她的手。

诊所距离最近的小镇有一个小时的步程，一路都是不太好走的森林小径。

程青倒还好，林希才走了不到十分钟，步伐便明显地慢了下来，还发出阵阵沉重的喘息。

这让程青心情也沉重起来。

很显然，救济院长年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让林希的身子亏空得厉害。

“我们休息一下吧。”

程青不忍心看着她冒着冷汗赶路，便如此提议。

林希闻言，无力地原地蹲下，抹了把额头上密布的汗珠。

程青站到她身后，替她遮住照来的阳光。

“走不动的话，我背你走一程吧。”

林希闻言，连忙慌张地摆手：

“不，医生，这不合适。您是体面人，不能背我这样的人……”

程青摇了摇头：

“是我要带你出门的，我当然有照顾你的义务。”

再上路时，他把林希背在背上，步伐平稳地向前走。

每隔几分钟，林希就会要求一次下来自己走，但都被程青拒绝了。

走到大概三分之二的路程时，程青忽然感觉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落在自己脖颈上。

“林希？”他困惑地扭头，却见她已经安稳地睡去，两行清泪顺着她的两颊流下，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睡着了还要哭呢？

程青先是笑了笑，随即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从兜里抽出手帕，轻轻为她拭去泪痕。

他有些心疼了。

一直走到小镇外，他才把林希叫醒。

程青按照医生的记忆，找到了一家服装店。

店里的老板娘看着外穿男人衣服，里穿旧亚麻裙的林希，先是把程青数落了一番：

“汉尼拔医生，我还以为你是个贴心的男人呢，结果就这样照顾小姑娘？”

程青只得尴尬地点头。

老板娘看向林希。

“走，妹妹，姐姐给你找几件好衣服。”

面对她的招呼，林希怯弱地把目光投向程青，得到他的点头，才肯去试衣服。

无事可做的程青站在店外，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

这里类似于二十世纪初的欧洲，但却并不像是历史上存在的任何一个国家。

忽然，程青注意到，几乎所有商铺的招牌上都刻着蛇形浮雕，行人经过教堂时会突然九十度鞠躬。

当他试图询问老板娘时，对方给了他一个白眼：“汉尼拔医生，您又在做认知测试了吗？”

真是奇怪。

程青想起汉尼拔的日记，如果继续阅读，他就能获得更多有关这个世界的信息。

可就在他要摸出里袋的日记本时，老板娘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换了一身衣服的林希。

程青眼前一亮。

人靠衣装这句话真是一点错也没有。穿着那件旧亚麻裙时，哪怕林希再天生丽质，也不免毫无魅力。

而此时她换上了体面衣服，少女的柔美顿时显现。

梳理整齐的头发用丝带扎成马尾，有着蓝色流苏的纱裙合身得像是定制的，搭配上一双低跟的小皮靴，既得体又时尚。

如若不是太过瘦弱的身形和脸颊上的胎记，眼前的林希看上去就是一位正常的青春少女。

林希有些羞涩地望着程青，似乎还不适应穿着这样的衣服，但神色中的愉悦，透露出了她内心对于这套衣服的喜爱。

老板娘开出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

程青本想再买一套，却发现钱带得少了一点，只好先买这些。

付账时，老板娘对他低声调笑道：

“今天的你，有点奇怪哦！”

程青汗颜，连忙带着林希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希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程青想着日记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医生，我有话要对您说，但是……能不能请您背过身去？”

程青闻言，既好笑又欣慰，能看到林希表现出正常少女的一面，再好不过了。

想着，他背过身去。

“医生，我……”

程青背对着林希，却迟迟没有听到下文。

他正要回头看一眼，却感觉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直到回归黑暗。

那种出现过的不安感再次袭来，让程青无法逃离。

下一刻，他猛地从真皮沙发上坐起，喊道：

“林希！”

晨光从婚房的落地窗照进客厅，墙上的电子钟显示6点整，程青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

他回到现实世界了。

难道，他只是做了一场梦？

不。

程青猛地低头，看见一本老旧的牛皮日记本正静静地躺在自己手边。

这时，穿着睡衣的林巧揉着泛红的眼角走出客房，看见程青，顿时愣住：

“你……昨晚是睡沙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