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水消金

“咔嚓”一声，姬无夜手中的青铜酒樽被捏得变形。浑浊的酒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晕开一片暗色。

“墨鸦。”姬无夜的声音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

黑衣男子无声上前：“属下在。”

“去给我们的九公子提个醒。”姬无夜将变形的酒樽随手一抛，“让他知道，有些游戏...不是他能玩的。”

墨鸦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属下明白。是否要留几分余地？”

姬无夜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眼中杀意一闪而逝：“毕竟是公子，吓唬一下就行了，别弄死了。”

“是，属下告退。”墨鸦的身影如烟消散，只余几片黑羽缓缓飘落。

翡翠虎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问：“将军，要不要派人盯着紫兰轩？”

姬无夜突然一把揪住翡翠虎的衣领，将他肥胖的身躯提离地面：“老虎，你最近和南阳那边的生意...似乎很红火啊？”

翡翠虎脸色瞬间惨白：“将军明察！属下对将军忠心耿耿，那些生意都有按时孝敬......”

“哼！”姬无夜将他重重扔回地上，“去查清楚，韩非最近都接触过什么人。特别是，他从桑海带回来的那些书简。”

“是！是！”翡翠虎连滚带爬地退下。

暗室重归寂静。姬无夜走到窗前，推开沉重的铁窗。新郑的夜空乌云密布，不见星月。他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王宫轮廓，突然挥刀斩断窗边的一株盆栽。

“韩非......”他狞笑着舔去刀刃上的汁液，“本将军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来。”

与此同时，城西一座僻静的宅院内。韩非正倚在廊下独自饮酒，忽然一阵夜风拂过，吹灭了他手中的灯笼。

“月色入户，欣然起行。”韩非对着空荡荡的庭院举杯，“阁下既然来了，何不共饮一杯？”

屋檐上传来一声轻笑：“九公子好雅兴。”

一道黑影如大鸟般掠下，墨鸦优雅地落在庭中石桌上，黑色羽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韩非不慌不忙地斟了杯酒推过去：“将军府的夜枭也懂品酒？”

墨鸦没有碰那杯酒，而是微微倾身：“将军让我给公子带句话，有些游戏，玩不好会送命的。”

韩非突然大笑，笑声惊起远处树梢上的夜鸟：“回去告诉姬无夜......”他仰头饮尽杯中酒，“我韩非最喜欢玩的，就是别人不敢玩的游戏。”

墨鸦眼中寒光一闪，三枚乌羽悄无声息地钉在韩非耳畔的柱子上，入木三分：“公子可要想清楚了。夜幕之下，没有光能照到的地方。”

韩非面不改色，甚至伸手拔下一枚羽毛把玩：“好漂亮的羽毛。不知...白凤凰的羽毛是不是更美？”

墨鸦瞳孔骤缩。这个看似浪荡的公子，竟然知道夜幕组织的核心机密！

“话已带到，告辞。”墨鸦身形一晃，化作无数黑羽消散在夜风中。

韩非望着飘落的羽毛，轻轻吹了口气：“告诉姬无夜，我很期待，与他的游戏。”

庭院重归寂静，唯有月光如水，静静洒在那些漆黑的羽毛上。

......

宗正府偏厅内，沉香袅袅。韩非斜倚在紫檀木凭几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几。安平君与龙泉君端坐在对面，华贵的锦袍上金线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却掩不住二人眉宇间的一丝倦色。

“听闻二位王叔近来常饮一味奇药？”韩非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叫什么，龙骨八珍汤？”

龙泉君手中茶盏微微一颤，茶水溅在案几上：“九公子从何处听闻此等琐事？”

“新郑城内，没有不透风的墙。”韩非轻摇折扇，“据说此汤需熬制九个时辰？”

安平君捋了捋花白胡须：“确实如此。以雪山龙骨为主料，配以八味珍稀药材，需文火慢炖整整九个时辰。”

“不知有何神效？”韩非眼中精光一闪。

龙泉君笑道：“安神养心罢了。饮后纵使遭遇鬼兵，也能安然入睡。”

“哦？”韩非身体微微前倾，“那不知侄儿能否有幸品尝？”

安平君连连摆手：“此汤必须当日熬制当日饮用，隔夜便失了药效。”

韩非遗憾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不如请二位王叔讲讲那鬼兵劫饷的奇事？”

厅内烛火忽然摇曳，窗外树影婆娑。安平君压低声音：“那夜...我们押送十万军饷途经断魂谷......”

“断魂谷？”一直静立一旁的张良突然开口，白衣胜雪的身影在烛光中格外醒目，“可是百年前郑国降卒被坑杀之地？”

龙泉君手中佛珠突然断线，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韩非俯身拾起一颗佛珠：“子房博闻强记。当年先祖虽许诺不杀降卒，却，”

他故意拖长音调，“食言了。”

安平君突然激动起来：“就是那些冤魂作祟！十万黄金，转眼成灰！若非鬼神之力，如何能做到？”

“王叔亲眼所见？”韩非冷不丁发问。

龙泉君擦了擦额角冷汗：“那夜阴风怒号，鬼火漫天。无数骷髅从地底爬出，将黄金尽数拖入地下！”

韩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灿灿的物件：“王叔请看，这是我从案发现场拾得的黄金。”说着，他将那物投入案几上的水盆中。

令人惊异的是，那块“黄金”入水即化，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厅内一片死寂。韩非轻声道：“二位可听说过水消金？一种看似黄金，遇水即融的赝品。”

安平君脸色煞白：“这......这......”

韩非继续道：“那夜大雨倾盆，若军饷中混入水消金......”

“我们就是遇到鬼兵讨债！”龙泉君突然拍案而起，“其他的一概不知！”

韩非不慌不忙地斟了杯茶：“真正让侄儿困惑的，其实是那龙骨八珍汤。”

他啜饮一口，“九个时辰才能熬好的汤药，二位王叔居然在案发当晚回府就能喝到......”

安平君手指微微颤抖：“这有何奇怪？府中厨子......”

“问题就在于此。”韩非突然打断，“押运军饷，一去一回至少三五日。为何那日府上厨子会提前九个时辰就开始熬汤？”

他锐利的目光直视二人，“难道王叔在出发前就知道，当晚定能回府？”

厅内空气仿佛凝固。两位王叔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却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