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和松下美樱子入驻四方馆的第四天,颜玖凰跟着下了早朝的丞相赵文正去拜访外祖父辅国公。
“老臣赵渊渟叩见公主殿下!”
“外祖父!”颜玖凰忙上前扶住屈膝的老人家“哪有长辈给晚辈见礼的,快坐快坐!”
“先国而后家,公主殿下仁厚,老臣却不能乱了礼数!要是传出去对公主殿下也不好。”
“外祖父,今日来的只有您的外孙女儿沐曦,没有什么皇族公主。”颜玖凰扶着赵渊渟坐下“说起来,曦儿自从回京,还未来过赵府探望外祖父,要是母亲知道,说不准怎么责备曦儿呢。”
赵渊渟望着颜玖凰,一脸的慈爱“公主模样随了皇后娘娘,只是眉宇间那一抹英气倒是像极了陛下。”
“是吗,那母亲一定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姑娘,才让曦儿沾了母亲的光。”颜玖凰将手里的茶递给赵渊渟。
“殿下的性子也是像极皇后娘娘,这样会讨人欢心。陛下想来就是在您的甜言蜜语下迷失自我的吧!”赵渊渟喝了一大口茶,打趣道“别说,公主殿下敬的茶格外清香甘甜。”
颜玖凰笑意晏晏的坐在赵渊渟身旁“今日家里只有外祖父在吗?怎么不见外祖母和舅母?还有几位哥哥姐姐?”
“你外祖母和舅母去浮光观进香去了,你益之表哥在宿州任司马。思思那丫头跟着她夫君年前去杭州上任了。念念和忠孝也跟着你外祖母去玩了。”
“那曦儿来的不巧,改日若是外祖母他们回来了,麻烦舅父再带我来。”
“是,微臣谨记!”
颜玖凰陪着赵渊渟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因为赵渊渟致仕后,不愿住在京城喧闹之地,便将辅国公府建在了京郊,至于京城的赵府是丞相赵文正居住。因此回宫路上,要经过紫竹林。颜玖凰掀开车帘看着眼前紫竹,敲了敲马车车壁,马车停了下来。
“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舅父,就说本宫有件东西忘在外祖父那儿了,麻烦他去帮本宫取回来,本宫在此处玩赏等他。”
赵文正听说后不疑有他,只以为少女贪玩,想找个理由支开他。
“殿下乃千金之躯,不容有失,既是遗忘了东西,不如微臣派人去取,微臣陪殿下游赏一番可好?”
“舅父不必多虑,有十七跟在本宫身边,不会有事的!”颜玖凰瞥了一眼紫竹林,目光沉沉。赵文正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紫竹林怕是有古怪“好吧,微臣快去快回,还请公主殿下稍待。”
赵文正留下一队护卫,只带着两个府兵离开。颜玖凰看着他走远,闲庭信步般观赏着竹林,时不时采几颗竹叶把玩。身后一身黑衣的暗卫十七如影随形,周身紧绷,警戒着四周。
颜玖凰在竹林中心一处空地站定,面色平静无波“跟了我一路,你们不会是大发善心保护我的吧?”
十七快速靠近颜玖凰,和她背对背,其他护卫也迅速将颜玖凰护在中间
十七目光如电扫视着四周。数道黑影从竹叶间自上而下飞略出来,刀势阴厉狠毒,十七抽出长剑迎上去,他出剑迅猛,快如疾风,打出道道残影。
颜玖凰手中软绵的竹叶在被她甩出去的瞬间成了取人性命的利器。黑衣人见势不妙,对准颜玖凰甩出数十枚梅花镖。颜玖凰脚尖点地,腰身灵活如狐,辗转腾挪间完美避开一阵暗器。
再回头,黑衣人三三两两或是没入竹林,或是隐入地下。竹叶被风吹动,簌簌作响,浓雾悄无声息的蔓延,渐渐包围了整片竹林,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演愈烈,颜玖凰借腰间锦囊做借口实则从空间取出数包雄黄和驱虫粉“大家不要分散,每个人将这药粉涂在身上,蛇虫鼠蚁不敢近身!”
颜玖凰将药粉快速分给十几个护卫,有的迅速将药粉涂在身上,有的犹犹豫豫间就被黑漆漆的蛇虫包围,发出声声惨叫,最后没了生机。恐慌在人群间蔓延,四周响起诡异的银铃声,那群蛇虫发出兴奋的嘶嘶声。
“呵,为了杀我,还真下本呢!又是东瀛忍术,又是苗疆巫蛊,倒是看得起我!”颜玖凰脚尖点地,将药粉撒向半空,真气凝于掌心推出,那药粉落在蛇虫身上,瞬间腐蚀了它们的身体,十七有样学样,很快那些蛊虫便没了气息。
但新一波的蛊虫源源不断袭来,颜玖凰脚尖立于竹尖之上,不远处,一人身穿黑袍,手中有节奏的摇晃着银铃,颜玖凰纵身向他袭去,不多时,蛊虫尽数散去。颜玖凰拖着那蛊师的尸体回来扔在地上,扬声道:“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做什么缩头乌龟!”
圣殿,打坐的尹君珩蓦地睁开双眼,似疾风般冲了出去,身后一身道袍,鹤发童颜的老头捋着胡须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赵文正带着辅国公大半府兵赶来支援,竹林里叮叮当当的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数十个追杀颜玖凰的人见到援兵且战且退,最后借助烟雾弹逃脱,护卫队想要乘胜追击呗颜玖凰喝住“穷寇莫追!”
没想到杀手半路被一人拦截。杀手头领警惕的盯着他,尹君珩负手而立,墨眸幽深“来了,就别走了!”,尹君珩一个闪身制住杀手头领“你们都得死!”
杀手头领嗤笑,没想到下一秒他们所有人忽然像中邪了一般四肢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最后吐血而死。
尹君珩在半路上和颜玖凰会和,知道看到她,尹君珩的心才算放回到肚子里,护着她回到栖梧宫。颜宸知道她遇刺,召太医令和首医女给她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才算放心。
翌日,皇帝千秋节,早朝上,御史中丞参奏太师王强纵子行凶打死裁缝铺商户,还强霸人妻。治家不严。兵部尚书参奏骠骑将军王弗欺君罔上,杀良冒功。条条罪状证据确凿。王强王弗兄弟两被下狱,待七国大比后夷灭三族,贵妃王瑜一哭诉求情,被褫夺封号,降为三品昭媛。
长生殿,颜宸坐在祭台前,看着面前挂着的贤妻画像,虽然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可心里的怅惘悲伤却并未随着时间变淡。颜玖凰跪在蒲团上看着那副画像,画像里的女子明眸善睐,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初为人母的慈爱。
颜宸给火盆里放了一些纸钱,眼眶通红,语气哽咽委屈
“芝瑶,你看,我们的女儿回来了。她长的很像你,自从女儿上了昆仑山,你就不曾再入我梦中了。如今女儿都回来半年多了,我说了多少软话,你怎么就是不搭理我呢。多少年了,气性还是这么大,跟以前一样,一惹你,你就不理我。前几天沐瑾(太子颜彻的字)那个臭小子说你去他梦里了?还好一顿埋汰我。阿瑶,我都四十多岁了,你就不能在儿女面前给我留点面子?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嘛,咱两才是最亲近的人呐!”
颜玖凰跪在颜宸身后,看着落寞的背影,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的白发。在听着他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自己如何想她。莫名的眼眶有些发热“娘亲,或许该叫您母后。但是沐曦觉得叫娘亲更亲切些。曦儿长大了,前天我去看外祖父了,外祖父说我长的像您比较多。娘亲,您在天有灵多劝劝爹爹,莫要让他整日批阅奏折到深夜。饮食也不规律。您看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惹您心疼。您就当可怜可怜他,也…也可怜可怜女儿。女儿两岁没了娘,五岁开始独自在昆仑山生活。女儿,女儿也想娘……娘亲,您看爹爹是不是比以前老了很多。女儿想到了一首诗,此刻念来觉得十分应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娘亲也不想等见到爹爹的时候是这种境况吧?您发发善心,如梦见他一面,不用多了,一年来两次也行啊。娘亲,女儿现在可厉害了,都能帮爹爹安排国宴了呢。现在女儿要去盯着会场了,您和爹爹慢慢聊。”颜玖凰离开长生殿,在朝圣殿有条不紊安排着。
夕阳西下,朝圣殿长起了灯,墙壁上镶嵌着的夜明珠熠熠生辉,让朝圣殿亮如白昼。大夏文武大臣和各国使节陆陆续续到来,最后是皇帝颜宸和皇后柳姝以及太子颜彻。在山呼海啸的万岁声中,颜宸缓缓落座。一番宴饮过后,北越使臣太子术里索提议“陛下,如此佳节只观歌舞未免无趣,不如添些彩头,助助兴如何?”
“哦?术里太子有何建议?”颜宸放下酒杯。
“听闻大夏文采斐然之士众多,不如击鼓传花如何?七国各派出一个代表,鼓声停止后,这朵帝皇菊在谁手里就由那一方答题。答题者三息内未回答视为出局,不知可否?”
“有意思,诸位可有异议?”颜宸环视四周,皆无人反对。
“那我大夏就由护国公岳青来吧!”
“南夷褚遂,北越韩玉,西陵王威,镁坚图尔斯,琉球山本野粟,阴毒库里舞。”
七人围成一圈,帝皇菊伴随着鼓声移动,鼓声停止后,帝皇菊停在岳青手里。
“不知术里太子想要出什么题?”
术里索将一个小托盘递上去,故作苦恼道“此物是小王意外所得,费尽心思也打不开,大夏能臣良将众多,想必有方打开此物。皇帝陛下可自行查看,准备好后,小王开始计时。”
颜玖凰心下冷笑,这哪里是助兴,分明是下马威!“父皇,此物儿臣可解!”
“哦?那我儿拿去吧!”颜宸将那鲁班锁递给颜玖凰。
“公主殿下准备好了吗,三,二…”还未等术里索数完,只听得机括散开的声音,颜玖凰将散开的鲁班锁又重新装起来扔给术里索
一派云淡风轻“术里太子,此物名为鲁班锁,是本宫幼时的玩具。不过,本宫五岁时就不玩了,没劲!”
看过鲁班锁的大臣不是掩面低咳,就是抬头望天。这玩意儿真的那么简单吗?
第二局,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太调皮还是他们故意的,那朵菊花又落在岳青手里。
松下美樱子开口问道:“小女子虽为女流,却十分向往崇敬征战沙场的元帅将军。不知大夏哪位能臣可作诗一首,已歌颂边关将士?”
颜玖凰看向岳青,又转移视线和尹君珩四目相对,尹君珩笑的温暖,微微点头,他懂。清冷干净的声音响起“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在场武将个个挺直了腰杆,看向尹君珩的目光带着崇敬和感动。内心澎湃激昂。仿佛看到了知音。术里索本意是想让大夏出丑,没想到竟然意外成就了它,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