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知 相遇 相离

书接上回,虽然坚蓉的羽毛球生涯兼容得不太顺遂,但好在与人相处方面,我自成一派,日子也算过得不错,以下就是我遇到的他们。

相比于其他同龄人,我们家是个庞大的集体,但是和谐性却不高。我家最大的谜就是明明四人个性不一,却在一个屋檐下挨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奶奶特别能干,爷爷退休返聘,爸爸浑浑噩噩,妈妈总爱上班,再加上我这个成天啼哭的娃子,家里总是不缺热闹。我早已习惯了在闹市中寻找宁静,仿佛身边的一切争吵都与我无关,而我要做的就是装好一个孩子在特定的年龄下该有样子。因为三个人都要上班,奶奶无疑担任起了养我和操持家务的工作,这对一个年过五十的人来说工作量自然不小。但是家里总是很干净,我也养得白白胖胖的,下班前总能把热腾腾的菜摆在桌面上,这就是我奶奶的超能力。那时候的我特别崇拜眼前这个女强人,但不知为什么,随着我的长大,奶奶对我的耐心却少了。小学时,同学踩了我的校服,放学后我哭着和奶奶告状,奶奶眉头一紧,怒喝道:“侬伐会踩回去吗,没用的东西,就晓得哭!小朋友要坚强!”我深知奶奶是为了锻炼我,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自那之后,那个啼哭的孩子再也不见了。同学用铅笔戳我手心,羽毛球训练时鼻子的血管被打爆,接开水时被烫到大腿一大片翻红,耳朵长了寄生虫直到听不到声音,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可以坚强。好在爷爷从不要我坚强,虽然他不常在家,但他总是会给我带礼物。有空就带我去花鸟市场,我总爱吵着让爷爷买小鸡,爷爷总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我的模样回家。这免不了奶奶的唠叨,但爷爷从不介意。还记得他出差时给我带回来的小霸王游戏机,我兴奋了好几天。虽然最后总因我需要学习,大多时间都被我爹拿去玩了。但是多亏了这么个爱玩游戏的爹,我早早就体验了到了双人游戏的快乐。那时候的父亲是温柔又有耐心的,他从不会因为我向他借命而生气。而母亲则更像个隐形人,上班比我起床早,下班比我睡觉晚,所以我总见不着她。但只要是成绩差的卷子我都会偷偷递给母亲签。不管老师在家长会交代了什么,她都不曾生气,只让我下次注意就好。她偶尔也会来接我放学,那天就是我的lucky day,因为只有母亲能给我买路口的铁板鱿鱼,里脊肉,那是我最早接触的“垃圾食品”。

日子兜兜转转地过着,就这样坚强妹顺利毕业了,跨过一条街来到了初中,收获了友情。恰逢我青春期,早年移民加拿大的姑姑又生了一个妹妹,奶奶便去遥远的国度照顾妹妹了。于是我爹就不得不承担起喂养我的工作,在大鱼大肉下我的横向直径逐步递增,而我的纵向高度却止步不前。就在我一筹莫展时,我遇到了一个和我体型身高相似的妹子,他也长的白白胖胖的,她叫加菲,家也住的近。她爱吃,我也爱吃,只要是她母亲,我爷爷不来接我们的日子里。我们总约着放学后一起回家,路上买着关东煮,吃着校门口5块钱的小肉,蹦蹦哒哒地回家去。更巧的是,她也不爱上体育课,我总记得跑完800米后和我一样大喘气的她,热身活动后就逃课去教室写作业的她,和体检称体重时一脸担忧的她。因为我们体重相近,每次称体重时候都要相互透露结果以示安慰。还记得有次体检称体重时,为了低于120斤,我上称前把自己冬季校服外套的内胆给拆了,掏光口袋,结果59公斤,成功了!体检后我俩本应该相互对视一眼,来一句:“你也120吗?”作为结尾。可我却意外地轻了,只记得她那瞪得像铜陵的双眼,惊讶一秒之后转而皱眉的怨恨和嫉妒,逗得我直笑。在那个阳光正温暖的午后,我们嬉笑打闹着,那嬉笑声仿佛就在我耳边回荡着。那时的我们都不是对方最要好的朋友,但是这友情却意外地延续到了如今,成为了我最要好的朋友。兜兜转转十几载,多少人在我们的生命长河里进入又退出,庆幸是她依旧在我的生命里闪耀,也感谢是她一直在她的生命里为我留了位置。相比于小学时的沙土操场,这次是有假草皮的400米规整大操场,我们站在台阶上与老师们合影,而那张合影又将四年的记忆完结了。只不过这时候的回忆会更鲜明,更有色彩,会伴随着我们的一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球是圆的,我们绕场一周兜兜转转在某个时刻我们又相遇了,还是那些人。

因为中考也是以本区高中升学为主,除了学习成绩异常优异的,和考不好但家里有钱借读的。而我以打擦边球的形式考入了一所听起来很厉害,但实际只是区重点中last one的那所XX大学第二附属中学,就因为差0.5分,我爹为此交了4700,而这钱也足够让他诟病好一阵子的。因为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区,有些人从小学和你就是同学,有些高中同学是你初中同学的小学同学,有些高中同学是你补习班的同学,这一个班级的人,近一半的人你仿佛认识又仿佛不认识,有点联系又好像没什么联系。开学第一周就是军训,而我们这一帮子远房亲戚就这样去了岛上红星农场开启了一周的军事化管理生活。那时候的我们哪里有什么社恐,性别一分,按照学号一卡,1-10一个宿舍。还没到农场,我们就已经在车上聊开花了,仿佛都是老友,过去哪个初中都摸得一清二楚,还能相互聊聊八卦,谁和谁在一起了,哪个老师和哪个学校的老师是夫妻等等。

高中的我显然是成熟了,我不再按照体型选朋友,一个白瘦白瘦的姑娘成为了好友并义无反顾地延续至今,她叫宝妮。每周一顿肯德基,但就是吃不胖。家里好像有钱又好像没钱,顶着一口歪瓜裂枣的牙口,走起路来扭啊扭,也没什么兴趣爱好。我俩上下学也不一起走,时至今日我们还会相看不顺眼,我看不惯她干事磨磨蹭蹭,她看不惯我干事火急火燎。我也搞不懂我们关系维持至今的原因是什么。。。虽然我们高三两个班,我化学,她历史。但是中午都会一起相互等下课,吃个饭,然后去操场溜个弯,宛如两个老太太的退休生活。偶尔出去玩,吃的不是肯德基就是麦当劳,但她爱吃鸡翅这事好像倒也延续了下来。现在细细想来,她这个爱吃却不胖,没有兴趣爱好,半吊子学习却又不上进的状态,可能是我可望而不可求的向往。相比于初中400米的标准操场,高中的操场只有200米,直接缩小了一轮,为此800都得跑四圈。。又是这片假草皮,我们站在台阶上留下了两张合影,一张是分班前,一张是分班后。那一天阳光正好,不需要背景板和磨皮,我们就是这青春最美好的样子。在这一心只有考大学的3年里,我又毕业了,考到了外地上大学,开始了我真正的成年独立生活。

谁说大学可是个成人社会mini版,明明就是悲惨社会plus版。打开宿舍门的那一刻,我天就塌了!全水泥地板还带点碎石子,铁皮上下铺,上个床嘎吱响,左右晃。当中并排放着2张秃噜皮的黄桌子,8张掉漆的黄木凳子和镶做在墙上的木衣柜(还要自配小锁)。由于我是最后一个到的,床铺自然是上铺,衣柜也只有最靠门的和最上层的一个,没事还要爬点小强。以至于我的行李箱都配了个锁,里面塞满了樟脑球,仿佛有樟脑球味的衣服才配说是干净的。厕所在宿舍楼的左右两侧,一排蹲坑的形式,第一个坑自带额外清凉buff,自备水箱,平日里小溪流水滴滴答,偶尔拉个绳索,让你体验“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快感。最后一个坑自带清洁buff,如果前方冲水还会帮你顺带洗个屁股。。。厕所的对面就是洗手台,刷牙洗脸全靠它,只有冷水两排走,没事还要漏个水。所有的热水需要出门去热水房接,每到冬天的日子里,一位位身穿棉服,手提热水桶,打着哈欠的佳丽们齐刷刷来到洗手台刷牙洗脸,宛如打了一夜麻将还输了的阿姨们。这日子可不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电影芳华里70年代的居住环境都比这好些,只想劝劝冯小刚导演莅临我们学校取景,保证真实还原当年生活。

不知是不是年纪上去了,明明大学认识了一堆人,但好像能记下的只有这么几个。那时候我们有了相对独立的思想,择友不再是随心所欲,大家因为某个共通点而聚在一起,可能是家乡,专业,爱好。和我大学宿舍四年的舍友,东北小虎妞,人称:娜姐。至今我都留着这一口随时混入东北人群的东北腔,而我自然也教了她几句骂人的上海话。我们一起上课,一起自习,一起吃饭,一起去洗澡,不管干什么都惦记着对方。还记得恰逢期末考试我生病,是她拖着我去考试,是她考完就陪着我去医院,也是她扛着我跑了两家医院,贴心的一条龙服务。是她让我的大学生活很安心。虽然我们现在不常联系了,但我知道她过的很好。还有爱笑又能干的菲菲,御姐范的雪姐,可爱的珍珍,豪迈的大享子,学习很棒的小敏和小静,温婉范的小潘,不爱洗澡的吉吉,等等。。。。这次我们不再回到假草皮,依旧是那个台阶,那天的眼光依旧灿烂,我们眯着眼将学士帽抛向湛蓝的天空,只听得“咔嚓”一声,最无忧无虑的灿烂年华至此完结了。

Time fly,明明还没准备好我就当上了社畜。休闲时间断崖式下跌,工作忙起来焦头烂额,工作闲下来空虚寂寞冷。人啊,真是个不知足的动物。就这样干着干着,我又坠入那似曾相识的深渊,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直到遇到了她。她叫雏菊,她白白胖胖的,但却很紧实,是不显胖只显称的那种。虽然我们共事4年,但她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刺眼的透亮,温柔却闪耀,一直在照亮着我,融化着,也保护着我。也是她教会了我温柔。她曾说过:“你不必总是请客,其实不用那么客气。”只是这从不是客气,是感谢,是愧疚。明明比我小,却总是那么包容着我。有幸得是我与她的家人有过几次交流,从她父亲的眼中,我仿佛知道了那温柔出自何处。虽我们已各奔东西,但好在我们的人生轨道就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却贴得很近,我们偶尔对视,一路前行。

人生海海,时间总是推动着你前行,人来人往,兜兜转转。他们都共享了某一段你生命的长河,而你也共享了他们的。正是那一段段长河相互成就了现在此时此刻的我们。不要悲伤,不要可惜那些生命中的过客,那些回忆永远都在。记得感恩,记得拥抱那些还在与你同行的他们,是他们一直在构筑着你的人生。还是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我们手拉着手走在路上,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