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2-20 凌翼的决断

时间之上,魔术师的世界,深渊维度那人体玫瑰的图腾面前。

“主人……别生气……”

布丽雅扯着凌翼的袖口,委委屈屈地仰视着凌翼的笑脸。

“谁生气了?没看我在笑么?”

“可是……好可怕……周围的魂遁都开始融化了……”

凌翼一怔,看了看四周形貌抽象的小眼睛们,收敛起自己的气息,叹了口气。

作为深渊最基础的住民,那些意识模糊,大小不一的小可爱对凌翼有着匪夷所思的亲和。

深渊是诸天万界的母亲,而魂遁,便是诸界生命与意志的本源。

它们弱小,片面,昏昏沉沉,却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就像布丽雅在意着她的故乡一样,只要理智尚存,凌翼是不愿伤害这些小家伙的。

“是因为……蒂露她,想要救我们吗?”布丽雅对着手指,试探着问道。

凌翼摇摇头,平静道:“我讨厌被人唬弄,讨厌弱小的生命不自量力,我却又喜欢那孩子绽放的独特生命色彩,讨厌看到喜欢的事物在眼前消逝……

布丽雅,你……明白吗?”

布丽雅乖巧地点头。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感情,她当然全都明白。

不,不仅是她,任何生而为人者,都不肯能忽视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七情六欲吧?

“不,你不明白……”凌翼垂眸,更像是自问自答:“最令我在意的,其实是所有这些喜欢与讨厌,我本都不该拥有。

于我而言,全部这些,都是非常新奇的体验……而且大多并不好受。

你说,他们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要杀死魔术师呢?”

“最有可能的原因……”布丽雅摆出职业侦探的模样,一本正经分析道:“他们知晓主人在寻找自己的记忆,知晓魔术师是关键之人。

他们……或许是想要阻止主人找回记忆。”

凌翼不置可否,稍稍勾起嘴角:“所以啊,我决定了,要当着他们的面,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失败,让他们永远也无法再伤害她。

你说,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从我手中夺走她的生命,会不会体验到与我同样的烦恼?”

“主人的意思是……”布丽雅声音微颤,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惜毁灭这个世界,也要降临力量,强行扭曲魔术师的结局?”

凌翼叹了口气,一把按在布丽雅头上,撸猫一样揉搓起柔软的白金卷发:“你怎么这么笨啊……

忘了我们的初衷吗?这一次我能保留大部分记忆陪你进入世界,之后却未必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除了追随《深渊航标》的指引寻找线索,这次主要的目的还有对你的训练吧!

下一次,或许我会彻底舍弃关于时间战争的记忆作为降临代价,或许我根本就不会陪你降临同一个世界。

到时候,难不成你每次都要用毁灭世界来达成目的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是那种稍微挑拨,就会气到顾此失彼的蠢货?”

布丽雅连连摇头,却又马上纠结道:“真的想要终结一切,我们需要获取完整的因果结。

但显然对手有着我们所不了解的情报或力量,每一次都能抢在我们的前面行动。这样无论尝试多少次,都只会更多堵死我们在时间长河上的落脚点而已吧?

主人说过,第一次看到因果结在蒂露身上,但刚刚在招聘会场,却又从她身上转移,与执子发生了纠缠。

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敌人对这个时代所理解的深度,肯定远在我们之上吧?

既然同为时间之上,掌握更多情报与秘密的一方,甚至连我们将会采取的所有行动都可以预判吧?

即便这样,即便这样,主人也……”

显而易见,布丽雅有些慌了。

从未经历过时间战争的新任天使,已经被眼前一系列超出理解的意外搞得晕头转向。

为了避免让世界毁灭,她终究是不能让凌翼想起判定因果结的关键记忆——“将于绽放之时凋零。”

正因为这关键的秘密,布丽雅原本是笃信魔术师蒂露就是此界之因果结的。

幕后黑手无论重复多少次,无论在哪一个时间地点,都一定要不惜代价确保魔术师的死亡,为的也应当只是因果结,只是这世界的归属权而已。

但凌翼所见的因果结第二次的转化,听闻因果结从蒂露身上转移,同时纠葛于蒂露与执子两人时,已经让她失去了自信。

在无法透露自己所守密的内容时,她根本无法帮助凌翼看清问题的关键。

一切努力都将毫无意义。

她感到恐惧。害怕自己所欣赏的魔术师一次次惨遭命运的扼杀,直至最终的万劫不复。

更害怕见到自己奉若神明,笃信她全知全能的主人,因为失败而懊恼痛苦的模样。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肆意揉弄她头发的手掌突然停下,温柔地帮她把原本的发型捋好。

抬起头,布丽雅正迎上凌翼那双仿佛永远看不到瞳孔,笑眯眯的眼眸。

“这就动摇了?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凌翼说着,牵起布丽雅的手,生有玫瑰的图腾被缓缓拉进,时间如粘稠的胶质被甩在身后:

“跟上来,好好学。

用你的眼睛看清楚,时间之上的战争,真正的打法。

哪怕被人占尽先机,哪怕因为无法确认因果结的条件而落入下风,答应你拯救的人,我也一定会将她完好无损带来给你。”

毕竟从你的表现来判断,比起这个时代的一切,魔术师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对吧?

不将两者分开看待,是永远都找不到转机的。

“好快……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难道要回到三千年前玄墨留下痕迹的时代吗?”布丽雅将没有被牵的手挡在脸前,勉力对抗无形的时光压迫。

“没那么远,”凌翼在时光中平滑地蠕行,诡异中透露出异样的优雅:“你忘了,她说过好像见过我吗?

我之前一直当做是自己失忆前留下的后手,所以相当谨慎地保持距离,避免让对手注意到那些可能的节点。

然而事实上,能够算尽一切的对手,难道不是早就对此抱着和我同样的猜想了吗?

所以啊,你猜猜,如果我们反而故意去找那段最有可能的时间,会发生什么?”